小红拂(7 / 8)
,孙贵来报,“有位胡老爷来拜!”
拿过名帖一看,是胡应山。陈銮记起前恨,当时就放下脸来说:“挡驾!他来干什么?”
“特来道贺!”胡应山已经用很丰厚的一个“门包”买通了司阍,擅自跟了进来,此时在门外应声,同时笑容满面地踏了进来,连连拱手,“老世侄成了贵人,只怕不肯认我了。”
这话说得不中听,但也就因为这一说,陈銮不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很勉强地答了声:“胡老伯远道见顾,有何赐教?”
“我来替老世侄作伐。不,”胡应山马上又摇着手说,“实在是‘请期’。”
“请期,什么期?”
“自然是洞房花烛的佳期。”
陈銮大为诧异,因为他隐约听说,湘纹抑郁致疾,以致不治。如今胡应山怎又来“请期”?不过这话不便细问,也无须细问。他又冷冷答道:“胡老伯,此事万难从命。当日筵前,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涉。”
“也难怪你,老世侄!当时你总看得出来,我着实替你生气。事后你岳父受了你岳母的埋怨,长吁短叹,悔恨无穷,说坏了他与令尊的交情。至于湘纹小姐,”胡应山合掌当胸,“天在上头,说话要凭良心,知道了这个消息,寻死觅活,几乎一命呜呼!你岳父、岳母答应她重申前约,才把她劝下来,早就在佛前设誓,非陈芝楣不嫁!老世侄,你怎么说?”
这番话说得陈銮心里七上八下,意绪如麻。查百万势利眼,岳母是好的,湘纹有此表示,更为可感。但细想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么!”他问,“这话为什么不早说?”
“这又是你岳父的主意,说借此激励你发愤成名,反正湘纹小姐等在那里,不怕姻缘不谐。”
“这又不对了!在我成进士那时,为何不说?”
“这也是你岳父的主意,说此时芝楣余憾在心,碰了钉子倒不好。反正办嫁妆也得预备两三年,不如等日子长了,你心里的气也消了,一说即成。”
“哼!”陈銮鼻子里哼了一下,不知是冷笑,还是苦笑。
“老世侄!”胡应山又说,“如今试差已毕,回京复了命,请假回籍,省亲完婚,到家总在腊月底,佳期定在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如何?”
“胡老伯,实在不能从命。说实话吧,家母已经替我另外定下一门亲了!”
“另外定下亲了?”胡应山吃惊地道,“是哪一家?”
是江宁钓鱼巷里的门户人家,这话怎么说得出口?他只好含含糊糊地答道:“姓李。”
胡应山紧皱着眉,想了一下,忽然眉目舒展地说:“这也不要紧!府上的情形我知道,三房合一子,就娶三房正室也不要紧,兼祧原有这个规矩。”
“那——”陈銮不便说是不忍负小红,只推到母命上,“那得家母允许了才行!”
“好!”胡应山很有把握地说,“一言为定。”
等胡应山一走,陈銮的心思越发乱了,怀着恩怨纠结不知如何清理的烦恼,悄然到了苏州,带着孙贵微服相访,只见小红杜门谢客之处,秋阳满院,人影杳然。在附近托问了好几家人家,都说这李家很怪,平时不与邻居往来,所以是什么时候迁走,迁到什么地方,一概不知。
万般无奈,陈銮只有去拜访苏州知府,约略道明来意,说是访如此一个旧识,请代为派人查访。官场最重科名,京里的名翰林这样委托,苏州知府答应一定尽力。于是陈銮抱着无穷的希望,与顾皋会齐了,一起沿着运河北上复命。
到京不久,接着便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访客,仍旧是胡应山。
“老世侄,我为你千里奔波,做媒做到这样子,凭良心,是至矣尽矣了!喏,”他递过一封信来,“不辱所命!如今看老世侄还有什么推托。”
接到手里,一看信封,就辨出是他母亲的亲笔。信里说,查家原是旧交,两代交情,这门亲事,还是该做。好在他是兼祧,先娶湘纹,后娶小红,彼此姊妹相称,亦属无妨。同时又叫子早日请假回里,以慰亲心。
母命难违,至少没有再峻拒的道理。有许多话要跟母亲当面说,无论如何先请省亲假,总是不错的。因此,他这样答复胡应山:“且待我面禀了家母,专函奉复。”
“好!好!”胡应山说,“一开了年,我到府贺节,面领回话。”
母命难违,陈銮再也找不出托词来拒绝查家的亲事。但一则小红的恩情铭心刻骨;再则对查百万的余憾犹在,所以提出了这样的条件:第一,将来小红进门,湘纹须尊称她“姊姊”;第二,诰封先赠小红,次赠湘纹。这一来,名为兼祧,略同嫡庶,对湘纹来说是委屈的。可是“大冰”胡应山居然替女家允承了下来。
吉期定在开春三月三,一过花朝,查百万由水路自江宁发女儿的嫁妆,这件嫁妆值十万两银子,辘轳连江,鼓棹上驶,以查百万的财力,居然请准了两淮盐运使,特派抓盐枭的缉私营护送。陪嫁的除了妙年美婢以外,还有个干瘪老头子,徽州人,是一名朝奉。查百万送了女婿一爿典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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