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17 / 23)
“自然不肯。须得想个法子骗一骗他。”
“哼!”巧云冷笑,“这是半天里在飞的事,没着落的话少说。”
“我几时说过没着落的话?说到一定做到。为了你,我明日就来办这件事。”
口口声声“为了你,为了你”,巧云心里自然舒服,而且也有些过意不去。“罢了,罢了!”她摇摇手,“你自己说的,‘胡一敲’那里有的是,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犯不着费事。”
“刚才是没有佛牙与你看,故意那等说法,好教你死心。说实在话,这个眼界还非开不可。”
“噢,”巧云又是兴致盎然了,“你倒说与我听听,佛牙是怎生非看不可?莫非与平常人的牙齿大不相同?”
“自然大不相同。”海和尚撮起两指,比划着说,“四寸长、一寸宽——”
“咄!”巧云嗔道,“又来哄我!佛菩萨难道生的是青面獠牙?”
“什么青面獠牙!佛陀是丈六金身,自然有那么大的牙齿。”
想想不错,“丈六金身”这句话是听见过的,巧云不响了。
海和尚占住了理,越发得意。“你总明白了吧?”他说,“我在你面前,从不说没有着落的话。”
“只望你永远心口如一才好。”巧云提出警告,“若有一日骗了我,或者喜新厌旧变了心,看我不咒得你一佛涅槃、二佛出世!”
“不敢!不敢!阿弥陀佛!”
日落黄昏,等潘公父女一走,海和尚马上就叫小沙弥把胡头陀找了来,到底还是埋怨了他几句。
“道你志诚,不道不多几日工夫,你就懈怠了。”海和尚说,“若是这等时,教我如何信得过你?”
“师父!师父!”胡头陀惶恐地说,“弟子做错了什么事?实在不明白。”
“昨天你误了我的事——”等海和尚说了经过,胡头陀极口不承认是自己躲懒。他说他去得早了,香桌不曾摆出来;第二次也是照常一样的时刻去,谁知潘家因为下雨将香桌收了进去,怪不得他。
“我也不怪你!如今改了花样。”他讲了所改的新花样,又说,“这一来是再不得错了。就怕你酒醉糊涂,将红的看成绿的,冒冒失失,我一头撞了去,却不是当耍的事。”
“师父说笑话了,我眼睛又没有毛病,就算吃了酒,何至于红绿不分。师父进门之先,不会自己先验一验,究竟是红是绿?”
“这话也说得是!”海和尚深深点头,“只是遇着绿梗子的那一夜,你可千万警醒些!莫忘了第二日一早来敲木鱼。”
“不得误事!师父尽管放心大胆。”
胡头陀果然巴结,遇到线香是绿梗子的那夜,半夜里就起身坐等,等到四更天,背着木鱼到潘家那条巷子里,大敲特敲,敲得海和尚出门方始罢手。
就这样敲了两个月,时入隆冬,这天午饭以后,暗沉沉的云,就如要压到了头上似的,到了黄昏,飘起鹅毛似的雪。杨雄吃了两盅酒,取顶箬帽戴在头上,披上油衣,换了钉鞋,待踏雪出门。
巧云见此光景,心头一喜,却又有些疑惑,算日子这天不该他当值,便即问道:“恁大的雪,又走到哪里去?”
“晦气!”杨雄懒懒地答道,“昨日刚把番期换过,头一日轮着我,就是这种天气。”
“这等说,今日是住在衙门里?”
“有啥法子?”杨雄看看天色,“越是这种天气越要当心,那班死囚天不怕地不怕,要防他们拆木板生火取暖,弄出火烛来,不得了的祸。”
“夜里冷,你多带一件衣服去。”
“是啊!”杨雄也体恤巧云,“夜里一个人睡太冷,教迎儿一床睡,与你焐脚。”
巧云心想,自有海和尚,何用迎儿?“你休管我!”她说,“只当心你自己别受寒就是了。”
天气虽冷,巧云的一番情意几句话,却教杨雄觉得温暖,所以心情顿改,精神抖擞地出门而去。
等他一走,巧云的一颗心立刻又专注在海和尚身上,想到门外雪深,帐中春暖,一张脸火辣辣地发热,自己拿着手熨在颊上,正待唤迎儿烧香,她倒先走了来了。
“怎的?”迎儿皱着眉问道,“可是发烧不舒服?”
“没有啊!”
“不是发烧,脸怎的恁般红?”
这话不易回答,巧云只说:“该烧香了!”
“原是要来问。”迎儿看着她,伸手掀一掀自己身上那件棉袄的下摆。
“你问什么?”
“喏!”迎儿格外把下摆掀了起来,“看!”
仔细一看,方能会意,迎儿穿的那件棉袄,是绿油面子,这是在问:可仍旧是烧绿梗子的香?
不烧绿的,难道烧红的?问得多余。不过既然问到,却不好意思直说。巧云做张做致地沉吟着,然后自语似的说了句:“说是去奉迎佛牙也不知怎么了?”
迎儿也在盼着看那四寸长、一寸宽、出自丈六金身的佛牙,一听这话自然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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