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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4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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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饱满的脐橙,颇有喜意。

“菜全凉了。”

放下手里的筷子,朱铭泉对眼前魂不守舍的秉颜说。

他中午从茶厂回来吃饭,很快两点就要外出同合作商谈事,索性衣服也懒得换,仍穿着那件微粉的衬衫,熨贴得没有一丝褶皱,好像比他小十六岁妻子的皮肤。

铭泉衣冠楚楚,剑眉星目,颇有十来年前台湾小言刊物封面上男主人公插画的味道。他身长肩阔,嘴唇是很有情欲的微丰,同鼻子一样肉感,这点几乎可以令他自持是很有男子气概的。败气氛的只有被香烟熏坏的一口牙。

万幸,铭泉曾经或现在的恋人全不在乎它们的颜色。

皆因只要他想,它们随时可以镀上一层金衣。

然而有女人嫌弃他的想法又老又俗气。铭泉是个彻头彻尾的女性主义者,所以遂她们的意,放任现状去了。于是乎女人愈睡愈多,烟也愈抽愈多。同样是自青少年时代而起的练习,他已驾轻就熟到如同能轻易撕开香烟那道透明的塑封条一般将女伴的衣服抽丝剥茧。

这是铭泉独创的“女性主义”,具体到每个容蓄过他一腔春情的女人身上,非常温柔、非常小情小调,就好比养宠物的人时逢情之所至,便称自己为“巴吉度主义者”或者“暹罗主义者”。

虽然外号是老朱,他真看上去却并不老,至多叁十五六岁。对事业有成的男子而言,这正是顶迷人的时候——财富和社会地位是他魅力的具象。

他阅览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然而离婚、再婚也各惊人地只有一次。对于婚姻,铭泉是慎之又慎的。

他在茶厂中初遇秉颜,就深深心悦她埋着头在流水线上一副‘温良恭俭让’的模样。好像炀帝南巡或者弘历下江南,风流中带着一点命里注定要选定她的意思。一双素手晧腕翻飞,铭泉的神思也跟着翻飞,他喜欢小女人。

“噢,我上厨房去热一热。”

饭桌中央仅肚皮被动过两叁筷的清蒸鲈鱼淋着一层且薄且细的白葱丝,香炒花蛤一枚枚累迭在盘中,尺寸大得有豪阔而近于浪费的意味,口味很淡。虎皮青椒酿肉的薄芡油光微泛,还有她面前的一小碟素叁鲜,俱悄声地在饭厅柔色的灯光下向上飘弥尽了热气,让秉颜咬着筷子尖意识到,自己已经出神太久了。

“好了,你也别折腾了。”他拉住陈秉颜的手,将她重新带回椅子里坐着。女人身前的小半碗米饭一点动过的痕迹也没有。打上桌起他就开始观察妻子的一举一动,果真发现她一口饭也没吃,单纯拈着筷子在发呆罢了。

吉成与瑞成两兄弟坐在客厅地板上把早教卡片书撕得噗噗响,一会儿不知怎的又争抢起同一本小人书,吵吵嚷嚷叫保姆好一顿哄,偃旗息鼓后被双双带上楼去了。

“秉颜,你是有事瞒着我。”

“哪有什么事,”她微笑道,“我只是在担心毓秀。你还记得她吗?我们结婚时她还当过伴娘,周五要开刀切子宫肌瘤。我到时候得去看看她。”

铭泉不讲话,只拿眼神在她单薄的脸上灼。

“……周六,还得陪着妈吃顿饭。”

“这我知道。去年不也是这样?不论如何都是你的娘家人,于情于理不好推脱的,你是个贤惠女人,怎么也烦恼起这个来了?”

秉颜捏着筷子的手空对一桌荤素搭配的好菜,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胃口。犹豫片刻,终归不能就这样把他的问题囫囵过去,于是倒像横遭恶心事似的同丈夫一样把筷子放下:“妈这次是为了探人家口风。”

“谁?”朱铭泉先是一愣神,旋即又转过弯来,“哦,是你那没过门的嫂嫂吧。”他想起自己这年过叁十而未娶的连襟,从前见面两人拼酒时,朱铭泉没少自这个大舅哥那里听他分享一头扎进脂粉堆里化身狂蜂逐浪蝶的韵事。

“探她什么口风?”朱铭泉拈起一条凉拌秋葵递到妻子碗里,微微一笑:“是不是老人急着要抱孙子,想催促他俩今年就把婚结了?”

“真要这么平常倒还好。”秉颜道,“是哥哥在外地惹了事,妈请客上门一是试探她是不知道,二来是想给她打点关于我哥的预防针。妈跟我说,嫂子从前是在歌剧舞剧团干文艺工作的,现在又当老师,转来倒去都是心气高、身子骨傲、张口闭口要自己男人这样讲理、那样忠贞的生计,眼睛里容不得沙子——她看我哥喜欢得实在过分,想着以后两口子不要为结婚前犯的小错闹不愉快,所以才想的这一出。”

“你妈真这样说?”

“嗯呢。昨晚我哄吉成睡下出来,在饭厅里同她打的电话。”秉颜打心眼里佩服文太太这一点,若只是从寻常两叁句闲聊推断,文太太应当是欢喜且满意这准儿媳的。

可是昨晚讲电话时,字字句句,又好像全然只是乐秉信之乐,而忧秉信之忧了。她只可能是真正全然剔除了自己的好恶,才做到这一点,精巧亦务实地为儿子活着。

“你哥干什么了,犯得上她这样全副武装的。”铭泉把清炒素叁鲜的萝卜丝嚼得嚓嚓作响。

“同事带着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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