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行矩步(1 / 2)
一进瑞庆宫,我就被我公公的朗笑声给包围了。
如果说老人家在前一阵子表现出来的不安与抑郁,已经将整个宫廷都拖下水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喜悦,无疑感染力就弱了一点。至少在场的吴大学士、穆阁老与王琅等人,都表现得很局促,好像我公公实在是很不成体统一样。
的确,当着国家大臣的面纵声大笑,这件事本身似乎也的确不大体统,尤其是皇上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得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这几天来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展览着他的一口老牙,就是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都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如果不是他姑爹,我简直要以为这个人……是有几分疯的。
虽然我身为内命妇,按理是不应该和外臣相见的,但毕竟是我公公的召唤,这两位阁老的年纪也都大了,所以我也没有回避,只是给我公公行过礼,又向两位阁老问安。“妾身见过两位世伯。”
吴大学士冲我绽开一个白白胖胖的笑,穆阁老的表现就要刻薄得多,他翻起眼睛望着藻井,并不理会我的问好。
想来马才人的事,对这位阁老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我并不以为忤,只是对王琅亲热地笑了笑,又冲他抬起一边眉毛,无声地询问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很快就揭露了他的意图,他说,“来,小暖来得正好,到姑爹身边来。”
我只好坐到皇上脚边,让他的手又栖息在了我的发髻里,好一阵拨弄。
王琅眼底露出了一点笑意,不过表面上看,他依然维持着那股八风吹不动的风度,似乎并未因为我的钗横鬓乱,有任何的不对。
吴大学士冲我同情地眯了眯眼,捻了捻他下巴上的胡子,他说,“这一次请动太子妃的玉驾,主要还是因为皇上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封赏苏大将军为好。”
这一句话出来,我立刻知道皇上为什么将我叫进瑞庆宫了。
虽然东北大胜,让我们所有人都放下心来,但也有很多后续工作,把我哥哥的脚步牵绊在了东北。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他才能班师回朝。但在这之前,朝廷当然不能无所表示,而我哥哥又实在很年轻,该怎么赏他,朝廷里很可能有不同的意见。
皇上的声音里也罕见地带了一点不悦,他说,“老子本来是问小六子的,偏偏你家这口子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推来推去,本来想问你嫂子的,结果你嫂子又还在——”
他的话突然断了,我忍不住笑起来,为皇上纠正了一下用词,“嫂子还在……嗯,痊愈的路上。”
吴大学士笑得好像吃了一头鱼的肥猫,眯缝眼冲着我眨来眨去,显然将我没出口的台词给听得很明白。穆阁老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好像对我们苏家不成体统的做法,感到很不满意。
我一点搭理穆阁老的意思都没有:苏家怎么做事,还轮不到穆阁老指手画脚。
“所以,不如索性问你!”皇上又揉了揉我的发髻,“你又是苏家的女儿,又是老子的媳妇儿,还有谁比你更有说话的余地呢?”
穆阁老有话说,“皇上,太子妃毕竟一介女流……”
皇上瞪了穆阁老一眼,凶巴巴地道,“一介女流怎么了,当年女金来犯的时候,可也没人嫌弃苏岱是一介女流!”
那时候先皇刚刚撒手,主弱国疑,女金来犯气势汹汹,守军仓促迎战,猝不及防之下,为女金人连下黑白双城,简直大有越过长城,进犯京城的意思。皇上又恰好打起了摆子,根本无法临朝理事,要不是我姑姑断然起用我大伯和我爹,又亲自垂帘听政梳理粮草,统御政局,恐怕女金人今日已经在长江两岸放马牧羊。
皇上抬出这件事来,穆阁老顿时就没话说了,他气哼哼地盯了我一眼,又嘀咕道,“可别学狮子……”
话说到一半,就被我的白眼给噎住了。
吴大学士却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他为穆阁老说完了被噎住的话头,“太子妃虽然年幼的,但出身名门知书达礼,想必是深明大义,又怎会任性行事呢?”
要是在以前,我可能还不懂得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现在,我毕竟也有一点长进。两个大臣话背后的意思,我都听得明白。
穆阁老虽然凶巴巴的,但其实归根到底,也是为了我们苏家好。
我又看了王琅一眼,心中有些好奇:王琅推三阻四,无非就是希望我来出头。他……就这么有信心,我不会把这件事搞砸?
王琅也正深深地看着我,我们目光相遇时,他的态度沉静如水,似乎对我怀抱了绝大的信心,一点都不担心我贪得无厌,为苏家要了承担不起的封赏。
我心下一暖,于是干净利落地道,“吴世伯的夸奖,妾身可不敢当,我一向任性骄纵——”
眼看着肥猫学士脸上的笑稍微褪色,穆阁老却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我就知道穆阁老之所以可以稳稳压过肥猫一头,绝对是有他的道理在的。
皇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我继续往下说,“这件事要是依我的意思,最好是什么封赏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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