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2 / 6)
垂下的金丝竹帘将室内一分为二,外间陈设素雅,墙壁上挂着一幅古图,有着说不出的韵味,几盆造型特异的盆景错落有致地摆放在窗下,日光映进来,地上就投出斑斑点点的光痕,师映川掀帘而入,就见一张宽大的软榻上面铺着锦绣垫褥,上面静静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蓝衫男子,腰间系一条黑色丝绦,那人面朝着窗子,青丝如瀑,只用一根发带系住,旁边博山炉中焚着香,轻烟寂寂缭绕,使得男子精致的侧面轮廓仿佛都隐约模糊起来,这时师映川掀动竹帘的声音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男子扭头看过来,容色略显冷淡,眉心一点殷红胜似朱砂,五官仿佛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精美,但又自有一股冷漠孤傲之气自然流露,不可侵犯,亦不见丝毫阴柔,若非那面庞上神情淡凝微寒,明显是一副对其他人毫不关心在意的性子,只怕连铁石心肠之人也会不由得动心。
室内摆放着花草,沁人心脾的淡香很是令人心旷神怡,蓝衫男子看见师映川,古井无波的眼神这才微微出现了一丝涟漪,师映川如今是少年体态,削肩优润,纤颈如素,搭配他精美绝伦的五官,璀璨芳华之余越发显得静谧出尘,几欲令人溺毙其中,只是那眼神却深沉着,不冰冷,也不温和,蓝衫男子在见到对方的一刻,表情略有变化,就是这一点变化,让他突然变得鲜活生动起来,然而下一刻,他就又变回了刚刚那个不动如山的人,只不过手里原本的剑却被他放到了一旁,擦拭古剑的丝帕也被掖进了袖内,自从之前被师映川重伤,当他醒来后,就已经置身于此,师映川并没有取他性命,甚至也没有任何折磨,只是将他修为禁锢,囚禁在了这处园子里,不得踏出半步,几个月来他一直静心养伤,师映川偶尔会来一趟,却也没有什么表示,两人之间亦是对话寥寥,不曾有多少交流。
一时间似乎就此冷场,奇异的氛围,不过师映川却并不在意,他目光微转,道:“你的伤,现在已经基本痊愈了罢。”蓝衫男子,也就是季玄婴,听到这话,神情平静,却又微侧了脸,并不与师映川的视线交接,也不开口,他的神情依旧没有什么明显变化,那张脸十分清俊,但却似画中一般,再如何美丽也不会动上一下,师映川见状,若有所思,他走到软榻前,此时两人一立一坐,彼此都是神色如常,显得很是恬淡,谁也想不到这样的两个人在数月前曾经有过一场生死之战,师映川注视了季玄婴片刻,忽然缓声道:“二弟……”
那声音是清脆的少年音色,但语气却是成年人才会有的韵味,季玄婴眼皮顿时一跳,这种语气,何等熟悉!一时间却听师映川继续道:“你若仅仅只是温沉阳,我可能就会杀了你,但你又是季玄婴,到底与我有过一段夫妻缘分,又为我诞下两个聪明懂事的儿子,若动手杀你,我……终究有些不忍。”
季玄婴心中最为隐秘的角落轻轻一动,脸上的淡漠慢慢收敛,他望向师映川,道:“你又岂是这等心软之人。”师映川听了这话,目光就在季玄婴脸上用力刮了几下,不是横眉立目,也不是凶冷虐戾,只一味地认真,然后就收了收目光,淡淡说道:“你说这话的时候,是温沉阳,还是季玄婴?”他没有戴面具,但脸上却又仿佛正戴着一张无形的面具,正在将真实的自己隐于其后,季玄婴闭上眼,两手放在腿上,摆出一副打坐的姿势,语气清冷道:“这不重要……或者,有区别?”师映川凝视着他仿佛雨后新瓷一般的面孔,片刻,就突然一笑,轻声叹道:“也对,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不过……”
师映川顿了顿,话锋忽地一转:“不过,你不想见平琰和倾涯么?还有香雪海。”季玄婴沉默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睁眼,既而沉声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师映川深深看他,嘴角动了动,道:“我该说你果然是铁石心肠么,自己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孩儿,到头来却是如同陌路人一般。”季玄婴不语,过了片刻,才道:“我的道就是如此,何必多说。”
师映川深深望他,忽地就唇角微勾,道:“似乎,我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你……除却极少数几个在我心底有分量的人,这天下其余之人,在我眼里与花木鸟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视万物平等无异,这就是神心,是道意,虽然我还远未能达到这种地步,但时间长了,也许就渐渐向这个方向靠近了罢,若有朝一日,我真能做到这种程度,彻底绝情绝欲,再无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动摇我心,我想,那时候的我,应该就是真正逍遥于天地之间的‘神’了罢,而这,应该也就是你所追求的境界了。”
师映川说完,盯着季玄婴看了看,就在一旁坐了下来,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低垂的眼帘遮挡了他的目光,以一种冷酷而又轻松的语气说道:“我想,虽然我不杀你,但其实也有一个不错的方法来惩治你,算是为当年之事讨些利息……你看,既然你是侍人之身,那么就为我开枝散叶,多多孕育子嗣,正好弑仙山血脉单薄,而且以你的天资,应该会为我生下很多资质优异的儿女,确保我这一脉人才辈出,子孙绵延昌盛不绝。”
季玄婴终于微微动容,睁开眼来,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师映川宛若稚嫩少年般的体态,却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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