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章 失智(2 / 2)
为自己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这正是昨日老朽所担忧之患,官爷性命虽无虞,但鸩毒后遗不浅。如今看来,还是被老朽不幸猜中了。他不仅困于过去十余年的记忆,更丧失了神智,如今的他行为举止无异于八岁稚童,才会显得颠三倒四,语行错乱。”
待郎中言罢,阿笙竟有了一瞬的释然,甚至为荀彧感到轻松。
他总算是解脱了,或许再不用为他所劳心忧思的东西消耗性命,此时无知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件更好的事。
目光忍不住投在荀彧身上,见他靠在墙壁外侧斜斜站立,垂手玩着指尖,浓密的睫毛在眼睑映下扑闪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她踱过去,闷声闷气地道:“喂,你想不想回颍川去。”
她看入荀彧的眸底,突然有点庆幸他的无知,至少让自己不必那么拘束,那些之前必须恪守的礼节也变成了可以随意抛却的东西,他不懂更不会在乎。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惊喜,反而疑惑地皱眉,陷入迷茫,朝周围打量一圈:“我难道不是就在颍川吗,我可从没出过门啊,什么回去不回去的?喏,你看,粉灿灿的海棠树还开在窗户前面呢,这不就是我家嘛。”
他看到那几株开得正好的秋海棠,登时露出会心一笑,放心地重新坐回原位。
对着面前的菱花镜端详起自己,看到铜镜中映出俊雅无双的面容,他不禁愣了会儿,稀奇地伸手描摹自己的眉目,只是发梢的斑驳苍色很刺眼,他不由得捏住了白发,唉声叹气。
他突然转身向阿笙发出招呼,摆摆手示意她也过来:“你瞧,我原来这么好看啊,我还一直没好好照过镜子呢,可惜就是白头发多了点。卞笨你说,我担不担得起美风仪这三个字?”
美自然是美的,只是她属实觉得有些尴尬,特别是从荀彧本人口中问出来,简直教人难以置信。
她还在无语之时,门外骤而响起马蹄的踏踏声,随之几个人立刻下马,齐齐站在门外。
“报夫人,两名贼犯按您吩咐已擒获,属下特意押送他们前来,听候您的发落。”风尘仆仆的卢洪谦卑地拱手鞠躬,身后四个黑衣校卫牢牢押着一高一矮两名男子,后者身上皆被绳索绑缚,动弹不得,在校卫的喝令下乖乖跪地。
阿笙向他深施一礼,示意感谢。
随后朝那两名跪在地上的男子看去,瞳孔立刻泛出冷然,森森地咬牙,恨不得当即掐住两人的脖颈,厉声大喝:“你们所作所为我已尽知,我也知幕后主使为袁氏,汝等莫存任何侥幸,所图究竟为何,速速从实招来!”
两人既不对视,也没有任何动作交流,双双低头不言,一声不吭,分明是铁下心串通起来要与她对抗到底。
他们死守牙关不肯松口,如坚硬的秤砣不愿透露半点,一旁的卢洪冷笑一声,眼神朝黑衣校卫们丢过去,没片刻功夫,两人的后背已是被打得皮开肉绽,血滴滴地往下淌。
卢洪见两人已是几欲昏死,肉与衣裳粘连在了一起,气若游丝,只余呼吸的力气,摆手示意停下。
“说不说?!否则,这条小命可就保不住喽。”他蹲下身,阴阴地威胁两人,如蝎的双眼扫射得让人皮肤发寒。
在他手里刑讯的罪人,十有八九逃不过一具尸体的命运,这两个人也同样如此。
那个矮的终是抵不过惊吓,在地上瑟瑟发抖,鸡皮疙瘩落了满身,匍匐着不敢抬头。
那个高个子的却镇定得多,双目炯炯地直视卢洪,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猛地朝他吐了口唾沫:“呸,曹氏走狗,你我各为其主,我问心无愧何惧一死!”
卢洪顿时狼狈后退,神情在半秒内迅速恢复正常,若无其事地用帕子擦去唾沫,向阿笙瞥了一眼,见她面色毫无波动,继续对二人恐吓道:“你们的家人我也尽数查明,就不怕连累他们陪葬吗?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把袁绍指使你们做的所有事和其他暗线全部供出来,我便可在此担保,司空必饶你们不死,你们家人也自会安然无恙。”
矮的已是哆嗦起嘴唇,颤抖着从地上爬起,试图发话,却被高的一下子瞪回去,抢先挺起腰板,环顾四周高声大叫:“要杀便杀,大丈夫死生何惧!吾弟数年前被曹贼屠城之时杀害,我此命已早非属自身,誓为吾弟报仇而活!如今既事不成,乃天命也,我再不甘也是老天不开眼,不绝你曹氏禄祚!不过荀彧横死也是天要丧曹贼,没有荀彧,许都必亡,曹贼必败,天命必将尽归我袁冀州大人!”
他一席话说罢,竟立刻直直地倒了下去,沉重坠地,唇角溢出鲜血,瞬间没了气息。
原是当即咬舌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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