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7 / 15)
以延揽他用作书记,却因遭人排挤,自觉无味,决定还是回家乡省视老母。
他的老母还在幽州,由河东入河北,取道娘子关,经过真定时,住在他一个姓王的朋友家。朋友问起他的出处,韩延徽表示,河北全是晋王的天下,既然在太原求身不住,只有仍回契丹。
姓王的认为韩延徽从辽国逃来,便是阿保机的叛逆,如果再回去,阿保机必不相容,岂非自速其死。
“不然,契丹主自失我以后,如丧耳目,如折手足。现在我去而复归,契丹主无异耳目复聪,手足复全,何以不容我?”
朋友苦劝不听。韩延徽回幽州省母以后,果然复回辽国。而阿保机的态度,亦果然如他所料,不但不加怪罪,并且格外尊敬他了。
以后阿保机称帝,就以韩延徽为宰相。不过他虽身在异国,不忘故土,曾经写信给晋王李克用,说明遭人排挤,深恐受到谗害,所以不辞而别,请求晋王照顾他的老母。最后表示,只要他一天在辽国,必定不使辽国南侵。后来他也果然实践了他的诺言。
阿保机死后,述律后立次子耶律德光为帝,仍旧以韩延徽当政,国势越益强盛,“册封”石敬瑭为“大晋皇帝”。石敬瑭割燕云十六州,送与辽国,称为“谢恩地”。这十六州中,包括幽州在内,于是燕京成为辽国的“南京”。
幽州已并入辽国,但韩延徽却并未还乡,他前后在塞外住了五十年,历事四朝,到周世宗显德六年,方始去世。第二年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大宋开国,复见太平,然而韩延徽已不及亲见了。
“我家在辽国整整六十年了。不过汉文、汉语都不敢忘记。”燕华很郑重地说,“一个人只要不忘本,哪里都可以去得。辽国也是仰慕我中原文化的,如果你肯去,一定会受到尊敬。”
“好!”李太玄断然决然地答道,“我听你的话。”
“真的?”燕华睁大了眼睛,显得很天真地问。
“当然是真的。”李太玄说,“我不愿,也不敢跟你说假话。”
燕华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原以为说服他需好好费一番工夫,所以还不曾打算到他答应了以后,如何处置,此刻定定神,想一想,才想起首先应该做的一件事,站起身来,“我先要拿这个好消息,去禀报公主。”说完,她匆匆而去,出室时回眸一笑,跷起一只小指,弯屈着勾了一下,是提示李太玄:一言为定,不得反悔。
等她一走,李太玄立刻感到一种莫可言喻的空虚怅惘,以至于心神焦躁,坐立不安。好久,心才能慢慢静下来,而这一夜,燕华的影子一直映现在他的脑际,魂牵梦萦,自觉已陷入情网中而不能自拔了。
但是,燕华却是若即若离。一路北上,相见的机会虽不算少,感情则始终没有什么进展。只是有一点足令李太玄安慰,公主对他的欣赏与信任,与日俱增,因而使他有了一个最后的打算。
在辽国的宫廷中,李太玄的诚恳、谦和、勤劳与乐于助人的性情,博得了上上下下的好感。当然,公主对他的信任最要紧。他为公主掌管私财,随时都有很精确明细的账目可以稽查。而在短短的一年之中,公主的私财增加了三分之一,公主决定要重重酬谢他。
时逢新年,公主问他:“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李太玄决定运用他的“最后的打算”。他说:“公主,我要燕华做妻子。”
公主笑了。“我也希望你们配成夫妻。”她说,“不过我先得问问燕华的意思。”
于是公主找了燕华来问,她默然不答。这态度很奇怪,自己的终身大事,愿意不愿意,应该有个很明确的答复,何以不置可否?
“我也知道,汉人的姑娘害羞,问到这些事,不肯明说。不过,你在我面前,何用如此?”公主又说,“如果说,女方对男方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人品、性情,怕他将来没出息,所以委决不下,这倒也说得通。而你对李太玄还不了解吗?”
公主问得很有道理,却不知道燕华别有衷曲。她始终没有忘记她是汉人,虽然四代在辽,落土生根,已不可能再回到中原,但知道李太玄平日常存乡思,非常同情,愿意他有一天复归中土。如果他在辽成了亲,就算将他拴住了,即有机会,亦无法成行。固然嫁鸡随鸡,自己可以跟他一起回去,但生活习惯,已大不相同,而且大宋与辽,已成敌国,交往不便,自己这一去永无归宁之期,想想也割舍不下。
为此,她虽然一寸芳心,早已默许斯人,但始终不敢表露。公主问起,依然无从作答。而一逼再逼,却非回答不可了。
“燕华,我看这是桩好事,你就应许了吧!”
公主这样殷殷相劝,事实上已不容燕华有所抉择了,只好这样答道:“我听公主做主。不过我家里还不知道这件事。”
“那不要紧!”公主欣然答说,“我来跟你父亲说。”
燕华的父亲,也在宫廷执事,平日亦颇看重李太玄,加以公主做媒,自然没拒绝的道理。于是依照辽国风俗,大宴亲朋,在公主主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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