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1 / 29)
们母子有个痛痛快快哭一场的机会。这才是极人世之难堪的事!”
“这,皇上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狠心的事,还在后面。皇上拿一母所生的胞弟,发到陵上去住;太后要跟小儿子住在一起,皇上说什么也不肯,老太后这才一头撞死了的!”
“真的!”朱真吃惊地问,“老太后真的是撞死的?”
“唉!”年羹尧大为摇头,“当时让我对付十四阿哥,我只当皇上只是想登大位,到做了皇上,自然会对十四阿哥有所补报。哪知道心这么狠,早知如此,我决不做这件事!”
朱真想了一下,觉得有个疑问很有趣。“将军,”他问,“当时你不做这件事,十四阿哥是不是就会带领兵马杀进京去呢?”
“这倒也不一定。不过,不管十四阿哥做什么,我不帮他,我可也不拦他。如果是这样,至少太后的命不会送了。”
“这是什么道理呢?”
“道理很容易明白,皇上这样子对待十四阿哥,是仗着我能看住十四阿哥所带的兵,如果我谁也不帮,皇上就会有顾忌,有顾忌就不会下这样的狠心,甚至不准他们母子住在一起。那一来,你倒想,老太后不就不至于送命了吗?”
“说得是!唉!”朱真叹口气,“真个不幸生在帝王家。”
“是啊!想想十四阿哥的处境,我也觉得无所谓了!”年羹尧说,“再想想皇上的处境,虽然生杀大权在握,皇位是非常稳固了,但心里何尝有片刻安宁?‘内疚神明,外惭清议’,还必得费尽心机去防范他人,绞尽脑汁想出话来为自己辩护。这个当皇上的滋味是好受的吗?”
“说得是!”朱真心安理得地说,“听将军这番鞭辟入里的议论,越觉得人生贵适意的话,真正是见道之言。”
“话是不错。不过,说得出,看不破。一入仕途,握过权柄,要教他放下来,也实在是件很难的事。我如今倒羡慕你这种未入仕途的人,纵或有时热衷,到底只是一时之事,不像我。唉!”年羹尧长长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朱真无词以慰,默默地坐着,只听更锣在响,数一数竟是三更天了,便即起身告辞。
“席珍,我们只此一会,初次识面,便成永诀,你再陪我坐一会儿。”
听他说得凄恻,朱真心酸酸地想哭,强自排遣,想找些不相干的话来说。
此念一动,想到一件事,不由得问了出来:“将军,听说皇上制过一种名为‘血滴子’的杀人利器,可有这话?”
“我也只是听说,未曾见过。”
“听人怎么说?”
“说是一个皮袋——”
年羹尧一面用手指在桌上画,一面讲解,说这血滴子是一个皮袋,口径大可尺许,袋口有极深的襞折,自然封合,只留碗口一个口子;襞折上镶极锋利的刀片,另一端用一道钢圈绾合,如果将皮袋的襞折拉开,刀片亦就直竖;一松手襞折就缩回,刀片便斜着卧倒,一片接一片,形如车轮。
“当然,刀片的刃口都是向里的。”年羹尧说,“要取人性命时,只须一手持钢圈,一手握住袋底,将襞折跟刀片都拉直了,从背后往人脑袋上一套,立刻松手。襞折缩回,刀片卧倒,将脑袋整个绞了下来。然后提着袋子就走,至多一路上滴几滴血,所以名为‘血滴子’!”
“好家伙!”朱真不由得就往后看,倒像有个血滴子要套到他头上似的。
年羹尧笑了,“不必害怕!”他说,“我这里绝无奸细。”
“我知道。”朱真大大地喝了口酒,为自己压惊。
“席珍,”年羹尧说道,“我们来商量商量明天的事。”
“是!”
“你家住藩司前?”
“咦!”朱真诧异地问,“将军怎么会知道?”
其实这是多余的一问,细想一想即可明白,年羹尧既然已注意到他,随便派个人跟踪,即可知道他的住处。至于知道他的住址,不知他的姓,自是不曾打听,所以不打听的缘故,想来是出于谨慎。
“席珍,”年羹尧告诉他说,“明天傍晚,我派人将小妾送到你那里,你需要预为布置。”
“噢,”朱真大感为难,“若说办喜事,只怕太仓促了些,还有——”
“恰恰相反!”年羹尧打断他的话说,“绝不能惊动亲友,更莫说办什么喜事。我的意思是,须有个遮人耳目之计。你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就是一位寡嫂,一个小侄女。”
“能不能说你嫂子有娘家的妹子来探亲?”
朱真明白了!突来艳妇,不管如何掩藏,左邻右舍总会知道,要有个说法,才能不使人起疑,年羹尧的想法很细密。
“可以!我嫂子原有个表妹,左邻右舍的女眷,曾听她说过,长得颇为出色,正好冒充。”
“很好!令嫂的表妹姓什么,叫什么?”
“名叫曾莲青。”
“曾莲青?”年羹尧说,“明天就有曾莲青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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