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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为利来皆为利往(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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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也下完了,诸位不去与蒋老一聚?”

这话明讽他们在亲眷挚友陷淖时束手无策,只待解厄后坐享其成。

蒋晟思绪复杂。

“云……”他直想再喊云荇,顿了片刻才改口,“云姑娘恩高义厚,家父的事,劳你援手,我当年……”他手中还攒着癸亥年的簿册,唱名录的一页上,赫然印着云荇名姓。

当年她个子还没抽条,束发梳髻,身量平平,一双剑眉别具英气,活脱脱就一毛头小子,蒋晟在主赛道记谱,对这个年岁不大,在一众弱冠棋手中杀出重围的小子大为嘉赞,只觉假以时日,必成重器,所以后来她的女子身份被揭穿,原本对其前路有所憧憬的蒋晟,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如今再见这小丫头,已经褪去青涩,出落得标致。

她依旧素面朝天,但未刻意遮掩女子形迹,蒋晟一时观她似清水芙蓉,又觉得不羁的行事犹如旷野疾风。

她没有再乔装男子,可醉心于楸枰杀伐多年不改,蒋晟在棋会记谱这些年,与数不胜数的棋手打过交道,看尽人来人往,没有一个能在今日扶颠持危。

唯她劈风斩浪,替蒋年扳回气数已尽的叁局。

云荇为他爹争得一线存留之机,蒋晟却在癸亥年的叁月天,伙同棋会诸批判,随人俯仰,放逐了她,这个女娃娃在几年后的今日,在她本可不沾身的浑水中,对沧派如此扶持,蒋晟胸腔一窒,愧怍至极。

等半天听他支吾不完一句,云荇正要开口,蒋晟一旁的范成陡然双膝屈地,范希和蒋晟一惊,同时欲搀,又被他的眼神止退。

“云姑娘不计前嫌,助老朽的故交弥患,范某叩谢姑娘深恩。”

北周重辈行序齿,没有哪个小辈受得起这种敬跪,但云荇淡看着,并不去扶。

范成这番屈膝,半是拜谢她助蒋年脱困,半是为当年的裁夺疚心疾首。儿子当时携她来陈请,范成不是没有揣度过云姓或然与癸亥年风波有关,可惜其时又闻她师承翰林,他偏偏漠然处之。

这个程叶护佑不得的丫头,最终反为他的故交,为县学征伐解围。

范成盯着她:“老朽有一事想问,云姑娘为何要为县学一事劳费心力?”

浑浊的眼目中,眸光锐利。

云荇直面这几人,半晌未言。

又酝酿了一阵,才淡然道:“范老可记得程叶,他本与我萍水相逢,并无师徒之实,但昔日唯独他不曾弃我,遑论范老是真正的棋教习,县学中或有与我一般,不想失去师长的诸生。”

几人心中一震,又隐隐觉恸。

范成缄默,程叶洞知到这颗遗珠,比任何人都要早,或许当年的棋会中,不至于所有人都不明白后生可畏,抑或是太过明白,所以措置截然不同。

在世道对她不能容情时,只有程叶由始至终,都愿意俯拾这颗遗珠。因程叶的坚持,本来毫无争议的定局成了众口莫衷一是,棋会请他去作最终裁夺,他最后却随俗浮沉,二人同僚之谊由此划痕,程叶此后也没有再与他相见。

如今想来,她逢山开道,斩关夺隘,一群人却没有率先想到她在同辈中都秀出班行,而是自然而然地斥责她隳紊规制,何至为了条规,埋没后生如斯?

后来范成愈觉自身岁至垂暮,许多事都左支右绌,心力不衡,蒋年尚能与小辈一斗,他是自知气性易怒,只怕再敢蛮横,迟早被肝火自噬。

范成开始倾注县学授棋,无论初衷是否与人较劲而为。

可惜他气运远不如程叶,遇不到肯捐弃前嫌,又始终击楫中流的好后辈,他们泯绝她的明路,他的故交,乃至于他,却在困厄时中蒙她拔刀行义。

“昔时对姑娘多有亏欠,今还得你相助,老朽汗颜。”

范成下伏枯腰,欲行深躬,范希早就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忙搀起父亲,转身上前屈膝。

“我代家父行此礼,感服姑娘恩义,自愧弗如。”

蒋晟同样单膝伏跪。

得手了。

云荇凝视他们,伸手拨开额发,胡登问什么来着,既认为他追逐高位没有错,又为何要帮这俩父子?

因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

只有扶蒋年一把,是她由衷地嘉许那个老头的矢志不懈,至于恩义,恩义若能拢获人心,能被她所用,云荇不介意顺势而为,她慈眉善目地受着几人的敬意,永不会将心底话捅破。

“别再行礼,受不起。”话是这么说,她一个没扶。

几人感慨中残存余悸,得赦后百感相淆,云荇等他们各自起身后,才又提点,现下摆平的只有胡登,而非县学。

范希表示了然,又自觉代云荇重问父亲程叶去向,范成说辞却没怎么变,癸亥年后二人未再会面,但范成给她指了程叶故宅所在,青河镇。

怎么都在癸亥年后,就无人再与程叶会面了?

宋田这样,连作为旧日朋僚的范成亦然?

云荇无言,仍将范成所说记下。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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