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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困境,那里,与这个正常世界相比,格格不入。
赵雅呈拢了拢大衣,走到她身边,「我们回去吧。」
郑襄元不动声色。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身体内有两个灵魂,只要不跟赵雅呈独处,她就是随时随地嘻嘻笑笑慷慨付出的大姊头,一旦开始独处,另一个尖酸刻薄张牙无爪的人格就甦醒了。
她凝视着前方,看都没看他一下,「我今天要回家。」
她口中的家,自然不是她和赵雅呈的租屋处,而是她的老家,有父亲在的那个家,搭车回去至少得花两个小时的家。
赵雅呈凝视她几秒,瞧瞧天象,看看后土,缓解气氛,「现在是什么吉时?」
想赶投胎也太晚了吧。
「我没开玩笑。」郑襄元压根儿不买他的帐,褐色的瞳仁移到他身上,一字一字地切入正题,「赵雅呈,你今天为什么来?」
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几个字把整个晚上发生的好事和坏事全都凝结在一个冰寒的时间点。
赵雅呈知道,其实知道,郑襄元整个晚上都不太对劲,如今的问话并不突然,只是吃饱喝足,身心舒服,加上隔着几个小时缓和情绪,他本以为她不会问出口,或者,不会那么严肃地开口。
看来是他天真了。
他屏气凝神,试图缓和,「之前就说了,有空我会来的,就算是上班族,偶尔请个假也不过份吧。」
她淡淡地问,「今天不是你的专案发表日吗?」
「你知道?」
「我看过你的行事历。」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浑然天成,把侵犯隐私弄得如此正义凛然,赵雅呈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缓过神后,他心头忽然涌起一股荒谬之感。
这种点到为止的提示对赵雅呈而言已是足够,他抿抿唇,再抿抿唇,最后竟也忍不住情绪。
他不可思议地确认,「所以,你是故意把初稿报告排在今天的?」
为了让他理所当然地不能过来?
郑襄元不咸不淡,「没有什么故不故意,你有事,就不要勉强。」
窒息的氛围一触即发。
跟一个试图惹怒别人的傢伙吵架是不理智的,赵雅呈暗暗吸了几口气,尽量保持语气平缓。
「襄元,你这样对我生气,有意义吗?」
有意义吗?
郑襄元踹了一颗小石头,不知不觉间,瞳孔盛的全是怒气。
他们实验室,上三届下三届,就她一个女的,不谈实验室,大学时男女比也差不多,这些年,她总会听到亲戚说女孩子读基础科学做什么!她讨厌教授在操作机械时,总喊男同学帮忙!她最讨厌外系同学带着羡慕的眼神,没心没肺地说「把实验丢给男生做就完事了」!
什么叫做给男生做就好了?为什么他们有义务承担别人的工作?为什么她不能自己来非得要人帮?为什么她就得做「女孩子」的事?
她极为压抑地低吼,「我不知道有没有意义,但整场面谈下来,包括现在,我就是他妈对你不爽,我知道臭老头疼爱你,我知道你实验做得好,那又怎么样,你到底干嘛今天来?!」
她脑中又浮现臭老头对赵雅呈的和顏悦色,他对赵雅呈照单全收,就算已经毕业两年了还是对他念念不忘,她知道比她优秀的人很多,非常多,但不要是今天,不要在她的报告现场,不要用这么明目张胆的方式告诉她,她、比、不、上、他!
「鼴鼠的报告是上星期,学长──就是跟你硕班同届把硕班当大学唸的那位──是上上星期,他们的报告都让臭老头批了一顿,改了个满江红,不就是被骂而已吗,会少一块肉吗,他们跟你交情又不差,你干嘛只来我的?这么有骑士精神,你就该把每一场口试的时间记起来全放到你的行事历里啊!」
吼到最后,尾音有些沙哑。
馀音与气愤难耐回盪在冰凉的空气中。
赵雅呈再怎么维持镇定,也没办法在此刻面不改色,他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拉远两人的距离,再吐掉胸口的气。
冷风灌进衣袖里,身子凉颼颼的,一点儿温度也没有。
而后,他问,「所以,我今天最好别来,我该让你受着庄老师的气,看你连续熬一个星期的夜,看你鑽牛角尖在那几乎没有缺失的报告上会比较好,是吗?」
郑襄元抿嘴不答。
「我为什么不去他们的?我为什么排除一堆工作就只来你的?难道你不知道理由是什么吗?」
赵雅呈胸口的气一点一点提了上来。
「我喜欢了很久的女孩子,她今天有一场重要的活动,审核的人很古板,对女生有点偏见,她八成会受到刁难,她会因此沮丧很久,我就是忍不住担心,这样,很过分吗?」
她依旧没有说话。
郑雅呈忽然笑了,在冷风中,在夜色里,浅浅淡淡地说。
「郑襄元,你真他妈的没心没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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