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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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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得几近于肃穆,他仿佛比她还要紧张,紧张得多。

她慢慢地伸出手臂,长袖在她臂上滑落下来,露出纤巧的手腕,如无骨的藤蔓,一分分地攀上了他的肩,搂住了他的颈。

那样寒冷的雨夜,那样幽深的房栊,那样温柔的少年。

那如是梦,也该是她这二十多年里,最美的一场梦了。

后来,偶尔两人缠夹不清的时候,段云琅会在黑暗里抱着她吻着她追问:“我第一次做得可好?”

她臊得全身发红,只管搡他,咬紧了嘴唇不答话。他便笑,又是那种清越安然的笑:“想必是很好的了。”

心纵有意要剜去那些肮脏的恶瘤,身体却总有着至深的记忆。不需多作提醒,便牵扯出半生疼痛。这么久以来,段云琅很清楚,他们的身体有多契合。床笫之间,如一个无人能侵扰的幻境,他可以对她做任何事情……

而余韵还未过去,她已然端着那副平平淡淡的声气,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忘了我吧”——

段云琅猛然睁开了眼。

就如猝然被抛上了河岸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却什么也呼吸不到。

他用力瞪大眼睛,盯着床顶上层层叠叠如仙山梦境的金博山,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自己的王宅,自己昨夜是提前回来了。

因为她说,忘了她吧。

眼前似乎总晃动着昨夜那银香球里的火光。幽幽袅袅的香气,缭绕在她清冷的眼底。他其实记不清楚这一年半以来自己究竟找过她多少次,因为每一次都仿佛是一样的,都不过是在床上的三尺之地腾挪厮杀、煎熬挣扎,她总是很清醒,而他也从未迷醉到忘了分寸。

昨夜他们并没有争吵。两个人都很平静,甚至面容带笑。他仍然可以拥抱到她,就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他仍然感到幽秘的痛苦,就如过往的每一次一样。

回首这一年半,自沈才人死后,风平浪静,内外无事。他去找她,她便陪着;他不找她,她便等着。

她从来没有说过,她究竟是怎么想他的。直到昨夜,直到昨夜她叹息着要结束这一切,她也没有说,她究竟是怎么想他的。

身体还是热的,魂灵却已然冷却。

一年半了。

黑暗里,怀揣着各自的秘密与痛苦,他们已经厮缠了一年半了。

而她还是叫他走。

☆、 大梦将寤(一)

“殿下?”一声轻唤,“该上朝了。”

段云琅望向窗外。今年,又是个大寒之年。

所有的欢喜厮磨,不过全是他自己一个人做了一场徒劳无功的春梦。曙光初露,夜雾蒸腾,他便只能匆匆自梦境中抽身而去,独自回到王宅之中,枯坐终夜。

他转过身,由着刘垂文给他更衣。宅中渗了秋气,既寒且燥,开了窗又听见左邻右舍妇姑吵嚷,令人不耐。本朝的宗室没什么地位,除却太子可以住在宫中少阳院,剩下的百子千孙全都挤在安国寺东边的大宅之中,置宫人内官,设月俸例钱,形同拘禁。陈留王的宅院紧邻着他的二兄淮阳王,淮阳王年方廿三,已娶了五个妾室,外头还风流无度,整日里隔墙便听女人声音吵来吵去,无非些鸡毛蒜皮又情又孽的,直听得段云琅双耳起茧。

他有时忍不住想,若阿染也同这些女人一样,该多好?他只需随意哄哄她,她就能开怀而笑;而况他会将她放在手心里,呵着暖着,还怕她不身心舒惬地养出膘来?

可阿染却偏偏不是这样的女人。

阿染的心,像个倒挂的钩子。钩得人心发痒,痒得尽够了,便撕扯下鲜血淋漓,她仿佛才痛快。他不知自己的血肉究有几升几两,他不知自己还能陪她玩上多久。

小内官刘垂文是跟着他从掖庭宫回来的,知道他昨晚没能安睡,也不催促,只低了头做事。段云琅默了片刻,问:“袁贤已去了?”

往日那些幽幽梦影,终于是渐渐在这熹微薄日之下消散掉了reads;重生之渣少。

不到两年光景,这梦却是真长啊。

一年半了,所有的执念已当消散,所有的坚持都成笑柄。黑暗里纠缠那么久,他终究是要离开了。

殷染又推了一下那鸟架,鹦鹉兀自念念有词:“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这是一册《金刚经》终于快念完了。又闻一声笑,一个尖细声音打趣道:“娘子这鸟儿,真可以成精了。”

殷染转过头,见是内常侍袁公公,提了裙角笑道:“袁公公莫夸这鸟儿,不然它能飞到九天上去。”

袁贤的目光微微闪烁,望定这神容慵懒的女子,云鬓松了些许,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玉一样的颈边,明明是纤细清婉的人儿,端的横生媚态。虽已被褫夺封号成了普通宫人,却不见分毫怨念颜色,反而更娇艳了。

是个落地生根、随波逐流的性子,是个在宫中最能占得便宜的性子。

袁贤朝后方摆了摆手,几名侍卫便在院子里挖起土来。

殷染愣怔道:“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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