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潮(6 / 7)
有十磅。”他用手指捏着两腮,撮起嘴唇,做了个怪相:“现在瘦得跟猴子一样。”
蕙风狠狠瞪了她丈夫一眼,意思是“你怎么替刘恂如进言”。
“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办法!”芬妮眼圈红红地说,“我请你们两位千万别告诉他们,说是曾经遇见过我。”
“当然,当然!”性存抢着回答。
这时已经正午,用餐的旅客很多,他们不便久坐,付了账回到客车。性存跟坐在他对面的一位老太太商量,替芬妮换了座位,三人坐在一起。蕙风又故意让她坐在窗口,自己坐在外面座位,每到停车,便特别警觉,生怕芬妮悄悄溜走。就这样过了台中、彰化、斗六,快到嘉义时,芬妮站起来说:
“我快到了。”
“你不是到台南吗?”蕙风失声问道。
“是的,本来到台南,”芬妮若无其事地说,“现在改了主意,我没去过阿里山,乘这个机会逛一逛。”
蕙风还要说什么,性存用眼色加以阻止。等列车到站,他从另一个门下车,悄悄地追踪芬妮,蕙风则仍照原定计划,到台南下车。竹士已经搭民航机先一步到达,正在车站守候。
想象得到的竹士的第一句问话是:“芬妮怎么不见?”
蕙风无暇去回答,因为性存的弟弟迎上来了。她替他们做了介绍,然后一起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蕙风和竹士坐一辆三轮车,开始报告她不平凡的旅程。蕙风仿佛比竹士还要高兴,她认为这一场角逐中,竹士仍占上风,因为他有优先的机会去接近并改变芬妮。
回到性存的弟弟的新居,有一位客人在等待,那是刘恂如!
蕙风和竹士感到意外,刘恂如也一样感到意外,因为他没有看见芬妮。
于是,刘恂如先解释:“谢谢陈先生打电报告诉我这个消息。我正在高雄,是台北把这个电报转给我以后,才赶来的。”
然后,轮到蕙风解释:“芬妮大概发现我们在‘监视’她,所以改了在嘉义下车,外子正在跟着她,你在这儿等消息吧!”
“她还是不愿意见我们!”那个高大严肃的人说,“我们也最好不见她。事情总要有个结果的,让她自己慢慢考虑。如果选择的是别人,我相信我能经得起这个打击;如果选择的是我,我希望别人也能跟我一样。”
“好!”蕙风脱口便说,“这是很公平的竞争,我告诉芬妮,让她好好地用自己的意见来决定。”
“谢谢你,陈太太。”他伸出手来,“同时请你特别向陈先生代为道谢。”
接着,他又向性存的弟弟握手道扰,最后面向竹士,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交给竹士:“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的病人,祝你健康快乐。”
竹士有一阵从未有过的忸怩,但旋即大方地回答:“谢谢你,我很感谢你医好了我的病。”
刘恂如走了,留给蕙风的是不小的烦恼——她的乐观被一扫而空,先是恨她丈夫多事,为什么要通知刘恂如?随后又觉得性存做得并不错,在道义上确该有如此的风度。于是转而恨竹士,为什么要去爱芬妮?这就更为无理而可笑。自然,这种啼笑皆非的心情,是基于这一种认识而产生的,即所谓“公平的竞争”,事实上仍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芬妮如果能做主观的决定,那也就不必以出走来作为逃避了。这一点谁都很清楚的。
到最后,蕙风只好埋怨自己:“唉,真是,台湾名医很多,当初我为什么要主张请刘恂如呢?如果不请他,根本就不认识芬妮,事情就不会搞得这么糟了!”
“糟糕的是刘恂如的态度,我倒真希望他能对我敌视,甚至于骂我打我!”竹士说。
“哼!”蕙风冷笑道,“你以为那样你就可以放开手来,跟刘恂如在情场上拼个你死我活,而丝毫不觉得于心有愧?你应该知道,旁人不会原谅你的,他们好好儿的一对,你凭什么去插足?”
“我承认你责备得不错。但是,爱并不是罪恶。”
“爱虽然不是罪恶,但由于爱而想占有,无法占有而想毁灭别人的幸福,那便是罪恶。”
竹士默然。
“你现在预备怎么办?”蕙风又问。
“我做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失败。”
“那么,怎么样的情况之下,可以算是你的失败呢?”
竹士苦笑着不答。
“你笑什么?”蕙风一步不肯放松,“快回答我的问题!你不必希望芬妮有所决定,你们的战争,可能永远是个不分胜负,甚至两败俱伤的悲惨结局。”
“如果有一方撤退,胜负岂不是就分出来了?”
“撤退?”蕙风惊喜地叫道,“毫无疑问的,那应该是光荣的撤退。可是,这样做你感到痛苦吗?”
“当然!”
“懊悔?”
“不!”竹士庄严地说,“为了爱,我永远不悔。”
“你真是我跟性存的好兄弟。”蕙风握着他的手,热情地说,“撤退下来,你准备干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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