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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之恋(9 /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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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倚在她母亲怀里,让她梳理那头已失去光泽的长发。

“给我一面镜子,伊里奥!”她说,“半年来我怕照镜子,甚至不敢细看脸盆里的水。但是,今天我看看我自己。”

“没有镜子。你讨厌镜子,我把它们都丢掉了。”安妮的母亲说。

“那么扶我到外房去,衣橱上有镜子。”

怪不得我看到那口衣橱上蒙着条被单,原来其故在此。

“安妮,你不必照镜子。”云叔说,“你瘦了一点,可是比以前更美丽。”

“更美丽?”安妮感叹道,“不过也快衰败了!”

“不!”云叔歇斯底里地叫起来,“我完全错了!一切的一切,绝不是最美丽的时候也是快衰败的时候,而是凡是美丽的必定是永恒的!”

“纵然你是谎话,我也相信。”安妮闭上眼说。

“不是谎话,安妮……”

“云叔!”我阻止着,“有空的时候再跟安妮辩论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早一点决定住院的事。”

“噢,对的。”云叔走进去握着安妮的手说,“你爱到哪一家医院?‘虹桥’?近一点就到亨利路的‘养和’。”

“我哪一家也不爱,爱躺在这里。”安妮睁开眼说。

“你看你,又不听话了!”安妮的母亲说。

“就这一次,妈妈。”

“不,安妮,”我说,“你没有理由不去,医院里有完善的设备,你的健康可以恢复得更快!”

“太寂寞!”

“那有什么,白天我们可以陪你,晚上妈妈陪你。”云叔说。

“不!”

只说了一个字,她闭上了眼。我们交替着苦劝,无法改变她的意志。自然,像她这样虚弱的人,不宜多烦扰她,只好慢慢再说。下午,请了她的主治医师刘博士来出诊。在病人面前医师倒是一番安慰的话。最后我跟医师去取药,在车厢里谈:

“刘博士,你看还有没有挽回的办法?”

“很难。”他摇摇头,然后问我,“那位方先生跟病人是什么关系?”

“极要好的朋友!”

“我想也是的。他经济情况如何?”

“还可以!”

“那我就用最花钱的方法……”

“没有问题!”我不等他说完就抢着回答,“只要能治好她,我那朋友花多少钱都可以。”

“不是这个意思!”刘博士苦笑道,“安妮的病早已绝望了!我不过是想叫令友事后在感情上有所安慰,总算已尽了人事……”说到这里,他看看我的脸,忽又收起他脸上的忧郁:“不过精神治疗常有不可思议的效果,我,我或许应该乐观。”

我知道刘博士是在安慰我。但诚如安妮所言,“纵然你是谎话,我也相信”。而且,我又用加强的语气告诉云叔和安妮的母亲,他们当然会比我更相信这句话的“正确”性。尤其是云叔,他在精神治疗上所下的“药”,分量极重。这天下午,当安妮睡醒服药之后,有比较好的精神可以跟我们谈谈时,云叔说:

“安妮,等你一好我们就结婚。我想半年之后就可以了。”

“对了,所以你更得好好休养。不但为你自己,也为了伊里奥。”我附和着说。

“不要谈这个。”她答。

“怎么?你难道还不相信我?”云叔真的急了,他蹲伏在她床前,大声地说,“我要你现在就成为伊里奥夫人,千里是我们的证人。你看,这是我给你的戒指。”

说着,云叔脱下他的戒指,要替安妮去戴。她轻轻缩回自己的手,然后又伸出手来抚摸着云叔的头发,说:

“你太激动了!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慢慢你就知道了。”

“不!你现在就得告诉我。”

“你真傻!”安妮叹口气,“我带给你的痛苦,已经太多了,又何必在我死后再给你加上一层精神上的负担和束缚?”

这句话又使云叔哭了一场。因此使我想到,爱情真是一样极神秘的东西,它可以使人变得异常坚强,也可以使人变得极度脆弱,如安妮和云叔,就是一个显明的对比。我们之来,仿佛是替安妮带来了生机,而事实上她并没有自己骗自己,从她的说话和态度上看来,她对自己并不存有希望,不过那不是痛苦的绝望,而是勇敢地接受一个难以避免的不幸的事实。

我这种想法,很快地获得证实。那是第二天上午,安妮的母亲上菜场去了,云叔则是去接洽一笔汇款,只有我一个人在陪伴安妮。她问我:

“如果一个人不能同时获得生命和爱情的话,黄,你选择哪一种?”

“爱情!”

“我想你也应该是这样的。”她点点头表示称许。

“可是如果两样都能得到的话,岂不更好?”我故意不用眼去看她,“譬如你。”

“那你就想得太理想了。”她笑笑说。

“不是理想,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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