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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6 /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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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后面来得急了,计策一生,再无工夫推敲,朱仝陡然一拎马缰,靴跟连叩马腹。那匹马“咴——”一声长嘶,便待遵从主人的意思放蹄狂奔——朱仝便利用它新硎初发、锐不可当之势,蓦地里把缰绳一勒,等那马直立了起来,前蹄临空、下盘不稳时,却又把执着马缰的右手,往左往右,连扯两下。“嘭哒”一声,那匹马立脚不住,往右面横着摔了下去。

朱仝是有防备的。人从马上摔下来,最怕脚套住了马镫,活活地被拖死。所以等他拿缰绳往左右扯时,双足便已离镫,等一倒下来,顺势横蹿,一人一马,双双倒在路旁的田陌里。

那匹马怎晓得主人是苦肉计,挣扎着要站起来,但缰绳还在朱仝手里,让他狠狠一拉,身子陷在沟里,动弹不得了。

朱仝把马缰一撒,自己和身一滚,滚得满身满脸的烂污。看看县尉走得近了,便“哎哟、哎哟”地大声呻吟了起来。

县尉已经过去了。有个马弓手先发现了朱仝的马,大声喊道:“慢、慢,慢、慢!如何都头的马,倒在这里?”

在后的勒住了马,走前的也把马圈了回来。士兵们都高举着灯笼火把照耀着,照出田陌里受了伤不成人形的朱仝在那里躺着。

“怎的?快扶朱都头上来,看受了伤不曾?”

朱仝呻吟得越发厉害了,装着瘸了一条腿,让士兵们扶到县尉面前,愁眉苦脸,恨声不绝地说道:“已追着了晁盖那厮,偏偏马失前蹄,眼看那厮逃走!真叫我好恨。唉!”叹着气,又伸手去摸那条“瘸”了的腿。

县尉倒不知说什么好了,愣了半天,想起一句要紧话,急急问道:“晁盖是往哪条路逃了去的?”

朱仝信手指着田陌:“我见得是往这条路。”

“步军都回去——送朱都头回去,马军跟我走!”

县尉下了这个命令,带转马头,径往朱仝所指的田陌间奔了去。骑了马的自然紧紧跟随,没有马的便送了朱仝回去。

朱仝原是乱指的,方向不对,便追到天边,也撞不着晁盖。那县尉越看越不是路,只得带马回来。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晁家庄已烧得只剩下一堆瓦砾、一副乌焦木头撑着的空架子。附近的居民原想来救火,见有官兵,不敢上前。好在晁家庄是平地起楼台,单摆浮搁,四下不连,总算这把火未曾殃及无辜的百姓。

“走了正贼,怎生奈何?”满脸疲惫的县尉,望着朱仝和雷横跳脚。

朱仝愁眉苦脸地,只顾装出伤处疼痛难忍的模样,听得县尉的话,有气没力地答道:“非是不赶,其实是出了意外——再也想不到的,人受了畜生的累!”

雷横心里明白,论朱仝的本事,拿一个晁盖,绰绰有余;身为马军都头,又是骑熟了的马,说会忽然竭蹶,更是骗人的话。要放晁盖逃走,虽也是自己的心意,但叫朱仝一个人做了人情,自己却来看县尉的脸色,心里未免不甘,所以连连冷笑:“须不是从前门逃走的!”

县尉心里极烦,不曾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顿一顿足说:“前门也罢,后门也罢,一场空!这等人仰马翻来捉强盗,空着一双手回去,叫人笑话,犹在其次,知县相公那里,如何交代?”

话未说完,朱仝猛地里扯开嗓子喊一声:“哎哟!”便在地上滚着,不住地龇牙咧嘴。

“把朱都头抬了走。”倒是雷横有些主意,“再捉几家邻舍回城,待知县相公亲自审问。”

郓城知县时文彬一夜不曾睡觉,坐候好音,听得衙役来报,县尉拿绳子缚了一串人回县,十分高兴,急忙吩咐,请县尉后堂相见。

一见面便知事情不妙,县尉的气色极坏,是损兵折将、吃了败仗的样子。一问果然,时文彬气得脸都白了。

“好极了,好极了!我有这等好属官,何愁不是指日高升?”说着,他把头上的一顶乌纱取了下来,愤愤地摔在桌上。

县尉着实难堪,心中一阵一阵地冒火,也想摘下乌纱,摔在知县面前,但设身处地为时文彬想一想,也难怪他着急,只好忍住了气说道:“知县相公休动怒!拿得晁盖的四邻在此,结结实实审一审,或许可知晁盖的去处,公事也算有了交代。”

时文彬摔过纱帽,气消了些,依旧把乌纱戴在头上,传谕升堂勘问。

“说,说!”时文彬把惊堂木拍得声震屋瓦,指着晁盖的四邻喝道,“晁盖素常结交匪人,你们左邻右舍,焉有不知之理?切实供来!如敢徇情庇纵,我就先办你们一个纵匪的罪名。”

那四邻都是老实人,听得这话,吓得瑟瑟发抖。于是值堂的宋江,便指着个年纪大些的,好言开导:“你实话实说,休怕!知县相公是青天,明镜高悬,等你们说了,自知话真话假。”

于是那年纪大些的,结结巴巴朝上说道:“小人等虽在晁保正邻近居住,远者里把路,近者也隔着村庄。他庄上时常有搠枪使棒的人来,看来恶相,小人都是远远地避开,哪知道他相与的是些什么人?”

一个开了口,其余的胆便大了。年纪最轻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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