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5 / 18)
惊堂木乱响,皂隶连声呵斥,乱成一片。好不容易静了下来,时文彬却又为难了,沉吟了一会儿,总觉得千目所视,十分可畏,只得大声吩咐:“传仵作!打道乌龙院验尸!”
知县鸣锣喝道到了乌龙院。当地乡绅已经在伺候了,临时在院子里设下公案,把尸首抬了出来,用方芦席盖着。因为验的年轻女尸,闲杂人等都叫撵了出去,把大门一关,但墙头上依然爬满了看热闹的人。时文彬无法禁止,只得由他们去。
验尸的工夫不大,仵作细细看了伤口,拿软尺量过,高声唱道:“验得女尸一口,颜面四肢无伤,左乳下一刀致命,伤口长八分七厘,凶器呈堂。”
拔出刀来,拭一拭血渍,呈到公案上。时文彬拿在手中细看,只见这把解手刀,长有八寸,打造得十分精巧锋利,乌木嵌银绘的刀把,云头花纹中似乎有个字在,映着亮光一看,是个“宋”字,心中不觉一惊。铁证如山,凶手不是宋江是谁?人命关天,破不了案于自己前程大有妨碍,回护不得宋江了。
于是他问:“宋江呢?即速传他到案。”
刑案上一个赵押司是跟了知县一起来的,听得这一问,赶紧上前答话:“启禀知县相公,宋江今日不曾到公。”
“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倘或宋江是凶手,自然逃逸无踪。”
“胡说八道!未曾到他家去看过,怎知‘逃逸无踪’?他家住在何处?”
“祖居宋家村。”
“火速逮捕归案。”时文彬从签筒里抓了根火签,往下一摔。
值日的公差接着,点了两名皂隶,三骑快马,直奔宋家村,见着宋太公,直道来意,立等要人。
宋太公极其沉着,唤出宋清来吩咐:“把文书取来与三位老哥看。”
领头的公差十分诧异:“什么文书?”
宋太公从容答道:“老汉有下情告禀:我家世代务农,守着这片田园,尽可温饱。偏生不孝之子宋江,自小忤逆,不守本分,要去做吏,且是在刑案上,难免招冤结仇,连累全家。老汉几番说他不听,为求自保,数年前在本县长官那里告了他的忤逆,出了他的籍,不在老汉户数之内。”
宋太公又说:“宋江自在城里住,听说他娶了个东京来的粉头作妾,我也不曾见过。如今休说他杀了人,便谋反大逆,该杀该剐,也是他自作自受。原知这畜生不安分,必定闯出祸来。于今果然。”
说到这里,宋清已把在前官手里备了案,宋太公逐子的执凭文帖取了来,交到公差手里。
为首的公差接在手里,略略看了一下,随又说道:“宋太公,你想差了。我们三个此来,不是要逮捕你老人家到案。怕的是宋押司已经回家,想请他回城走一趟。宋押司素日最体恤同事,想来绝不肯叫我们为他担干系。”
“实在不曾来过。”宋太公答道,“这畜生若敢来时,我一定捆送当官。无奈真个不曾见他的影子,三位若不信时,只管搜,搜着了,老汉愿受隐匿人犯的罪名!”
公差明知那执凭文帖是预先安排下的退身之计,宋江也多半就藏在这里,只是宋太公的话,说得斩钉截铁,只好信以为真,拿着那份文帖,回去交差。
时文彬却是真的信了,不免担了一份心事。但除却下令加紧搜捕以外,别无他法。阎婆自然不依,等掩埋了女儿,又花钱托人写了一张状子递进去,说宋江是有名的“孝义黑三郎”,这执凭是个障眼法。又说宋江自腰伤痊愈,回乌龙院转得一转,从此绝迹不来,却又不曾住在衙里,每日都回宋家村歇宿,此事尽人皆知,宋太公怎说“不曾见他的影子”?
时文彬看了这份状子,觉得大有道理。当日在乌龙院相验,不曾细问案情,只待捉了宋江到案,再作道理。如今却不能不先审一审了。
传讯阎婆到堂,时文彬问道:“乌龙院既是宋江所置的产业,安顿你母女居住,自然也是宋江在城里的家,缘何绝迹不去?”
阎婆不防状子有此漏洞,想了想这样答道:“想是我女儿言语得罪了宋江。”
“就算言语不合,竟把自己的家和外室,全都丢开,世间哪有这样的男子?”
“这就不知道了。相公明鉴,宋江杀了我女儿,总是真的。”
“为何杀你女儿,岂可不问?难道也是为了你女儿言语得罪了宋江,他就动了杀机?”
“那时我在厨下,实在不知因何缘故,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只求相公把宋江抓了来,一审便知。”
“抓归抓,审归审。若不问明内情,叫我如何申报上台!我且问你,宋江的徒弟张文远,与你女儿,可有苟且之事?”
“没有,没有!”阎婆乱摇着双手分辩,“说这话的,都是脏心思,瞎造谣言。如何相公也信?”
这两句话恼了时文彬,厉声喝问:“难道本县也是瞎造谣言?宋江当差多年,他的为人,我所深知,若非你女儿不守妇道,做下了叫他见不得人的丑事,他何至于下毒手?说!”他把惊堂木一拍:“快说!又要本县替你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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