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8 / 24)
心里有数,是那些泼皮自己来寻苦头吃了。
他实在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管自先到柳荫下铺好了凉席——这也得有一会儿耽搁,那七八人有何手段,也该使出来了,却老是站在那里一无动作。鲁智深不由得有些纳闷。急性子的人忍不得,便走过去要弄个明白。
“呔!”鲁智深喝道,“你等不曾瞎了眼,须见僧录司的告示。休来这里搅扰,快滚,快滚!”
“不敢,不敢!”李四装出惶恐的神气,“闻知大和尚掌管菜园,特来作贺。”
“举手不打笑脸人”,鲁智深倒觉得自己开口便骂,忒嫌莽撞,随即换了副神色说道:“既如此,都到厅里来坐——俺也还有话说。”
“等我们弟兄,先参拜了师父再说!”李四说着便一扯张三。两个人一左一右,并排拜了下去。
拜是拜,只跪伏在地,并不磕头,眼睛只顾望着鲁智深走动的双脚。这一下,他明白了!
鲁智深在心里冷笑,可也有些高兴。说是说要好好弄些苦头给那些泼皮们吃,却一直不曾想出好办法——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动手打一顿,只是打轻了他们不怕,打重了又怕伤人。难得他们自己想出来一条道儿,倒省了不少心思。
心里这样在想,脚下依然在走。走得将近,张三、李四像蛤蟆似的,双双向前一扑,一个捉左脚,一个捉右脚,只待扳倒鲁智深,便往水肥池子里抛。
别说鲁智深早有防备,便无防备,他那极扎实的下盘功夫,也不是一“蛇”一“鼠”所能扳得倒的。只是他不独有了防备,而且有了算计,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轻巧巧地把右脚一挥,“扑通”一声,李四掉在水肥池里。张三手脚稍慢一些,一看情势不妙,赶紧想缩回手时,鲁智深如何容得他脱身?顺势横拨一脚,“过街老鼠”三滚两滚,与“青草蛇”做伴“逐臭”去了。
那水肥是专为浇菜用的,年深月久,其臭不堪。平日不用,肮脏东西都沉淀在下面,上层居然一清如水。这一“蛇”一“鼠”掉了下去,顿时搅得满池混浊,臭气熏天。张三、李四好不容易才冒出个脑袋来,只叫:“师父,饶命!”
余下的五六个泼皮见此光景,吓得魂飞魄散,先还发愣,等张三、李四一喊“饶命”,才被提醒,纷纷拔脚开溜,但嫌晚了。
“都给俺站住!”鲁智深暴雷似的喝道,“哪个敢动一动,这两个呆鸟,便是你的榜样!”
这一喝,无一个不站住,也无一个不是瑟瑟发抖。
鲁智深还待多说几句,无奈其臭不可向迩,只好捏着鼻子,指一指远处洗菜的水池,又做一个手势,意思是把水肥池子里的人去洗干净了,再来说话。然后掉转身来,急急回到柳荫下的凉席上去坐着。
其时园里工人都停下手中生活,赶来看这场把戏。更有附近的住户,纷纷围在篱笆外面,里里外外都是吃过这伙泼皮的亏的,见此光景,无不称快!虽不敢公然喝彩,却尽自捂着鼻子瞪着眼,偏要看看“青草蛇”和“过街老鼠”爬出池子来是怎生一副狼狈臭相。
那两个人哪里爬得起来?苦只苦了他们那一伙“小弟兄”,个个不得独善其身,顾不得恶臭、肮脏,但求早早脱却窘境,一齐动手,横拖直拽地把李四和张三拉到洗菜池边,往下一推,然后慌不迭地自去洗刷。
一蛇一鼠,洗了又洗,好不容易才算去了一身臭气。有人寻来两身衣服,略略穿整齐了,都到鲁智深面前来赔罪。
“师父!”青草蛇赔笑唱喏,“真正好手脚!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得紧,明日自有道理。”
“什么道理?”鲁智深问道,“莫非要约人来报仇?要约便多些个,二三十人杀不得俺拳头痒!”
“不敢,不敢!”青草蛇慌忙辩白,“师父千万莫多心,小人们就吃了豹子胆,也再不敢来捋虎须。都等明日再说。”
鲁智深嘿嘿冷笑,不屑再理。等得那一伙泼皮走后,种地工人一齐围了上来,笑逐颜开地奉承鲁智深,左一个“英雄了得”,右一个“罗汉下凡”,把他哄得满心欢喜,取了几两银子,着人去备办酒肴熟食。二三十个汉子,就在柳荫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吃到天黑方罢。
第二天一早起来,空闲无事,鲁智深心想,这园里有个老成可靠的张二在,大可进城去游玩一番。想停当了,取些散碎银两放在身上,对张二说道:“自今日为始,园中生活都归你管,凡有收成交割、银钱出入,都是你经手,俺只保得你等不受恶人欺侮。无事时,俺只吃酒戏耍,诸事休来噜苏!”
张二欣然应命。鲁智深便即走了,刚要进酸枣门,听得后面有人大叫:“园头,园头!”
鲁智深听得声音熟识,转脸一看,是园里的一名工人,骑着头小毛驴,气喘吁吁地正赶了来,便站定脚等。
“园头,你老人家快请回去!那伙人又来了。”
“啊!”鲁智深勃然大怒,“这班畜生,好大胆!真当俺不敢开杀戒吗?”
“不是,不是!”工人双手乱摇,“你老人家休错会了意。那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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