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9 / 24)
人有番道理。”
什么道理?鲁智深心想莫非是挽出人来调停说人情,在菜园里想好处?这倒有些难处。且先回去与张二商议了再说。
于是撒开大步,又往回走。刚过岳庙,只见张三、李四领着二三十人,在菜园门外张望。目光一接,那里便欢然高声,都说:“好了,好了,师父来了!”
见此神情,绝无恶意,鲁智深的步履便从容了。张、李二人也迎了上来,簇拥着他进门。门内空地上捆着一头肥猪,摆着几十瓶官酒。
“此物何来?”鲁智深指着地上问道。
“这便是我们的道理。今日请师父一醉。”
“胡闹!”鲁智深大不以为然,“如何要你们坏钞?俺又何肯受你们的供养?”
“师父,师父!”李四着慌,叫屈似的喊着,“这便是你老人家不对了!”
“俺有哪些儿不对?你只说得在理,俺无有不听。”
“且请到厅里坐着,我等有下情告禀。”
那李四自承他这伙弟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昨日受了鲁智深一番教训,深知愧悔,也想做些略微正经些的营生。只是天性都喜动好武,思量着搞起一个“社”来,以武会友,要请鲁智深做主,传授拳脚功夫。
听得众人回心向善,鲁智深极为高兴,当即笑道:“休说什么‘做主’!若是你等不是倚仗拳脚功夫欺人,俺就陪你们玩玩也使得。”
众人见他允了,无不大喜,当即杀猪拔毛,就着园里新鲜菜蔬,大盘大碗地整治好了,送到厅里,席地开筵。
酒到半酣,李四说:“师父!我有个小小的盘算,你老人家看看可使得?”
“且说出来商议。”
“西城万胜门外,有座敕赐的‘神保观’,观中供奉的神道,名唤‘灌口二郎’,保障地方水利,有求必应,所以观中香火极盛。每年六月二十四,是灌口二郎生日,越发热闹,各行各业,皆有献送。倘有出色的技艺,本地的大户舍得花钱。师父,你看如何?”
听了半天,鲁智深不曾明白他的意思,喝口酒答道:“俺也不知如何。你只直说,休这等吞吞吐吐。”
于是李四照实说了。他要搞起一个“社”来,练几样出色技艺,六月二十四到神保观去献送。这是为本地争光的事,地方上自然会派出份子,聚成一笔钱作为“社”里的开支。这一来,李四他们这班白昼吃太阳、黑夜吃月亮的无业游民,就算暂时有了正业了。
“这是好事!”鲁智深欣然赞许,“强似白吃强讨。不知可要俺帮忙?”
“如何不要!此事倘得成时,必是师父的大力。”李四说道,“第一,要请师父费心教导。第二,我等素日信用不佳,所想的这个主意,只怕有人不信,必来请问师父,那时非师父美言不可!”
这两个要求,头一个不在话下,第二个却叫鲁智深答应不下。他是个重承诺的硬汉,眼前还不知道李四这伙人到底是何心思,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否练成出色技艺。倘或地方上的人来问,凭自己一句话,凑了钱与李四,到得六月二十四那天,人影一个不见,或者玩艺儿稀松平常,拿出去反给地方上丢脸。这岂是对得起人的事?
因此,鲁智深沉吟未答。李四自不免懊丧。偏这时园里老鸦呱呱地叫,李四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他娘的晦气东西!再叫,看不翻了你的鸟窝?”
他那些弟兄,原都是好事的,又有了酒在肚里,便纷然喧嚷:“这丧气的鸟窝在哪里?翻掉它!”
在座吃酒的有张二,便即指着东西说道:“便那株杨柳树上,新添了一个老鸦巢,每日直聒到晚。”又说:“那株杨柳生得也不是地方,碍路,又遮着阳光,所以左近的菜都长得不好了。”
他的话未完,已有好几个少年奔了出去。鲁智深趁着酒兴,也起身去看。其余的人自然都跟了出去。
到得那里一看,果然好茂密一树杨柳,树上好大一个鸦巢。有人要搬梯子;有人说不如盘了上去省事;又有人说柳梢枝太软,怕盘上去不易立足,柳枝断了,掉下来非摔伤不可。
正乱糟糟没个区处时,鲁智深说道:“待俺来相一相!”又问张二:“你说这株绿杨柳碍路?”
“是啊!”
鲁智深点点头,慢慢地脱掉身上的葛布海青,收一收腰,走到树前,四下望着。
那班人看见他这副神情,实在猜不透他是何用意,但都知道,今天要开眼界了!所以个个心里兴奋,凝神息气地注视着。
那鲁智深也正调匀了呼吸,相好位置,站好马步,把身子俯倒,右肩靠树,双手拢住树身下段,肩头凝劲撞去,顺势向回一扳,又一撞、又一扳,树下的泥土顿时松动了。
众人大为惊诧!这莽和尚竟要倒拔垂杨柳?只怕有些自不量力,忒嫌过分了!
想是这样想,却越发地连眼皮都不肯眨一眨,紧目盯着树根。但见数撞数扳,根松土浮,猛听得一声暴喝:“起!”鲁智深腰上挺劲,双手上拔,咬着牙、闭着眼,脸涨得通红,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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