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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6 /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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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我竟不知道。”

“到家不多一刻。”

这一打岔坏了,分神答话,手上便错,半天的算盘就算白打。

杨雄却不管他这些,走来问道:“你在外头吃了饭不曾?”

“不曾。”

“走,走!我与你吃酒去!”

“不了!有收得的账在这里,我今夜算清了它。”

“明天再算。你收了多少钱,交与我就是。”

看样子账是算不成了,石秀只好先交了钱,将账簿锁好,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会齐了杨雄,出后门上街。

“我们到哪里去吃?”石秀问道,“金线家?”

“今日不到她那里,我们到王六酒家去。”杨雄又接了一句,“我有几句话要与你说。”

听得这话,石秀便有些不安,因为杨雄的脸色不甚开朗,料想必是有了什么为难之事。他的性子急,只是走在路上不便多问,所以撒开大步,巴不得一脚就跨到王六酒家,好听杨雄的知心话。

等落了座,还未唤酒点菜,他就忍不住了。“大哥,”他隔桌凑近了脸问,“是什么话要说?”

“不忙!”杨雄先打发了跟堂的伙计,才正色问道,“兄弟,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这无头无脑的一句话,教人难以作答。石秀细想一想,料知必是指的胜文,便即答道:“眼前无论如何谈不到!好歹让我攒几文钱下来再说。”

“你何必这等孤介,不肯受人一点半点好处?你我弟兄,我那丈人又跟你投缘,你就依了老人家的心愿吧!”

杨雄不了解石秀的心情,更不能摸到他的苦衷,所以对于他的迟疑瞻顾,觉得不像个爽朗果断的男子汉,未免心中不满。

“兄弟,”他率直说道,“你样样都好,就是这上头婆婆妈妈,不是英雄气概。如今千言并一句,你只算为了我成个家,如何?”

这话未免有些急不择言,若要仔细考较,颇有道理上说不通的地方。石秀只好不作声。

“为啥说是为了我成个家,其中有个缘故——”

石秀正待听他如何解释,他却忽然住了口,咽下唾沫喝了口酒,显得说话很吃力似的,倒教石秀诧异了。“大哥,”他说,“你若是说出这个缘故来,我自然无有不依从之理。”

杨雄迟疑了一会儿,毅然决然地说:“那好!我就说与你听。”

说是说了,却真个吃力。他首先就拿巧云批评了一大顿,道她如何骄纵成性,如何爱使小性子。接着便惋惜地表示,不知石秀怎么忤犯了她,惹得她常有闲话;虽然他与潘公每每厉声责备,无奈不可理喻!

“常言道得好:‘蛮妻孽子无法可治。’”杨雄看着面色凝重的石秀,不胜歉疚地说,“兄弟,如果我有丝毫见外之意,这些话,我就不肯说了。说出来教人笑话:杨雄好一条汉子,可惜吃他老婆治住了!我的脸面何在?再有一层,若是我对你感情平常,我也不肯说,因为兄弟你顾大局,绝不会跟她一般见识,就不会吵闹,我乐得装聋作哑。只是你我是何情分,我若不把这件事办妥了,眠食不安。想来想去,只有早早帮你成家,白昼自在店堂里做生意,夜晚自回家去,不到后堂,不吃那婆娘做的饭食,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不要说是这番说辞的确出于肺腑,就没有这番话,杨雄一定要石秀那么做,他也不能不听。因而石秀慨然答道:“既是大哥这等说,我从命就是。”

杨雄心上一块石头落地,却又不安地问道:“兄弟,你不会误会我宠妻灭友?”

“哪有这话!大哥如此为我设想,我若不明白大哥的委曲苦心,岂非狗彘不如?”

“这才是!兄弟,”杨雄叫人取个大酒盅来,满斟一杯,“你若真心听我的话,便吃了这一杯!”

“是!”石秀毫不迟疑地直着脖子,把那一大盅酒灌了下去。

“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杨雄觉得痛快异常,也干了一大盅酒,“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好了,一切有我替你料理。”

石秀笑一笑不答。按理说应当道谢,只觉得异姓手足的情分到了这一步田地,口头泛泛地说个“谢”字,反倒显得还有些世俗的客套,就不是真正可以将心换心,共祸福、同生死的朋友。所以话到口边,又复不语。

“再有件事说与你。”杨雄不经意地提起,“后日重阳,海和尚起一坛水陆道场,说是百年难遇,那秃驴兴头得了不得。我那丈人好热闹,要去做斋主,却又年纪大了,骨头硬了,拈香跪拜未免劳累,所以将巧云带了去。这七日之间,店里少不得要你费心!”

听这一说,石秀暗吃一惊。“怎么,”他问,“要去七天?”

“是啊,在报恩寺里要住七天。凡做斋主,都是如此,铁定不移的规矩!”

石秀吸口气说不出话,心中暗暗叫苦。海和尚是个花和尚,而况巧云跟他眉来眼去,是自己亲眼得见!如今一去七日,在那悟先把门的禅房里,什么事做不出来?看来羊落虎口,巧云是难保清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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