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9 / 27)
胡氏又酸又疼,张着嘴嗷嗷乱叫。
做婆婆的却于心不忍,朝上磕个头说:“青天大人,公侯万代!只请念在沈胡氏是初犯,饶她这一次!”
“这样逆伦的事,哪还可再犯?既然你替她求情,减刑一半,拉下去打。”
“喳!”皂隶齐声答应,把沈胡氏拖了到班房里去掌嘴。
案子却还不算结束,刘天鸣又说:“沈周氏,本院有几句话问你,你不可隐瞒,误了你自己。”
“是!”
“你那儿媳妇到底待你如何?”
问到这一句,沈周氏眼泪直流,只答了一句:“家门不幸!”
“大人!”孙老师说道,“这也就可想而知,不必再问了。”
“是的,这一层不必再问。”刘天鸣又朝堂下说,“沈周氏,我再问你,你儿媳妇为何要告你?你说实话。”
沈周氏想一想答道:“也是老妇人心疼小气的不好。沈胡氏每每有了客来,便取老妇人的酒待客,昨日老妇人忍不住说了她两句,大概因此怀恨,告了老妇人一状。”
“沈胡氏是请什么人?可是她娘家的亲戚?”
“不是!”
“那么是什么人?”
“请——”沈周氏磕个头说,“请青天大人不必再问了吧!”
“大人!”张华山听出因由来了,“明明是沈胡氏不守妇道,有了外遇。”
“自是如此!我倒要请教贵县,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敢!”张华山拱拱手说,“索性断了与那奸夫,卖身养姑,成全了她一番孝名。大人看如何?”
“这倒也使得。不过,有一层不能不问。”刘天鸣问沈周氏,“你可有孙子?”
“有个孙子,去年夭亡了。”
“这就干净了!来啊,提沈胡氏。”
把沈胡氏提上堂来,只见她双颊肿得老高,是一顿皮巴掌打得如此。一双眼,泪水未干,不住瞟着她婆婆,含着怨恨之色。刘天鸣心想,张华山的主意对了,这泼妇受了刑,一口怨气必定出在她婆婆头上,沈周氏的后患无穷,必须为她作一了结。
“沈胡氏!”刘天鸣和颜悦色地说道,“我看你年纪还轻,既无子女,家境又不好,这寡守下去,就能挣一座贞节牌坊,也没有什么意思。你道可是?”
这番话说得沈胡氏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听按院大人的口风,有将自己择配之意;忧的是按院大人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如果配上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有气无力,那倒还不如现在这般养私汉子来得有趣。
“沈胡氏,你的意思如何,据实回禀,不必害羞,候本院替你做主。”
这下提醒了沈胡氏,把个头低了下去,先做出一番羞答答的情致,然后低声答道:“但凭青天大人做主。”
“这一说你是愿意嫁了?”刘天鸣停了一下说,“你要切切实实答一句,本院才好替你做主。妇人守节,朝廷尚且旌表,如果你有丝毫不愿,本院何能迫令民妇改嫁?说出去,有碍本院的官声。”
沈胡氏心想,这按院大人也是过于小心,话已说得如此明白,何必还非要自己再答一句?当着这么多人,公然说是“愿意改嫁”,这话却难出口。想了半天,只有照巡按的话,再说一遍。
“回禀青天大人,小妇人夫死无子,家境贫穷。心里倒想侍奉婆婆,为先夫挣一座贞节牌坊,实在也是力不从心的事!”
这一说,堂下都笑了。刘天鸣拍一声惊堂木,把哗笑镇压了下来,方始说道:“你这话说得很清楚了,虽有守节之心,却无守节之力,情愿改嫁。既如此,本院做主,依了你的心愿。不过,我要问你,你是愿意自己择夫,还是愿意由本院替你择配?”
当然是自己去挑的好!但说过请“按院做主”,忽然又说愿意自己择配,这话前后不符。这位巡按“诡计多端”,不要说出口来,他当时翻脸,喝一声:原来早有奸夫!岂不是上了他的恶当?
因此,她很谨慎地答道:“请问青天大人,自择如何,请按院大人择配又如何?”
“如果听由本院做主择配,所得财礼,归你自己。倘或你要自己择夫,那笔聘金就不能给你,须送与你婆婆养老用!”
“小妇人遵青天大人的吩咐。”
是遵哪句话?刘天鸣不解问道:“你是怎么说?”
“小妇人原为家贫无奈,不得守节。但是婆婆年老,侍奉无人,小妇人实在心有不忍。如今第一须为婆婆打算,情愿将所得财礼,奉与婆婆养老。”
听得这番话,堂上堂下,无不暗暗喝彩,明明是自己想与相好做长久夫妻,偏偏话说得如此漂亮——当然,只有刘天鸣是例外,她的回答早在他意料之中,想出那个办法,原就是替她开一条路。不过这个女人十分厉害,此案还须当堂断它个结结实实,不然弄两银子,也算聘金,沈周氏不能安度残年,便是救人不曾救彻底。
“难得你有这番孝心,本院自然要成全你。你说,你愿嫁什么人?传到堂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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