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9 / 9)
都是你的功劳。来,你分一半去!”
这十贯钱,替郑徽带来的不是欣喜,而是刺心的悲痛。在曹家出丧的行列中,他应该是执绋的吊客,照规矩,事完以后,作为承重孙的曹尚书该向他叩头道谢,而现在,他得到的是曹尚书的赏赐。
此外,他也一直不安地在怀疑,道旁如许看热闹的观众,总该有人识破了他的真面目。
不过,实际上他是多虑了。因为经过这一场劫难,他的容貌和神态都有了极大的改变,非复当年玉树临风的丰采,外表看来像一下子老了十年,而且畏畏缩缩的,再也不能想象他也曾有过意气轩昂的日子。加上每一次挽唱都换去儒服,穿上孝袍,自然更难辨识。而最主要的一点是,没有一个人想到五姓家的子弟、常州刺史的公子会沦落到以唱挽歌为生。这心理上的蔽境,使他们再也无法认出郑徽的真面目。
他在出丧的行列中,看到过安阿利、刘伯守,还有秦赤儿,他们都没有认出他来,因此他慢慢放心胆大了。
西市凶肆的生意做得很发达。大部分的丧家都指定要“冯二”——这是郑徽“改行”以后所用的名字——唱挽歌。他有了特定的行情,凡指名要“冯二”应差的,另加两贯。
由于郑徽的挽歌,能让看大出丧的观众安静下来,造成肃穆哀伤的气氛,表现出对死者的最大的敬意,因此,有些丧家虽委托东市凶肆承办丧事,却希望有“冯二”来唱挽歌。这种要求,都为西市凶肆断然拒绝了。
东市凶肆的主人,十分不服气。挽歌只是葬仪中的节目之一,那许多投下巨大的财力、物力、人力,使人目为之眩的制作精美的仪仗,竟会不敌一个人的歌喉,在他是无论如何不能承认的一件事。果然如此,仪仗何用?只弄个人唱唱挽歌就行了!
于是,他挽请同行中的长老,向西市凶肆的主人提议,两家凶肆作一次比赛,希望打倒西肆,重振声誉,来恢复他承办丧仪的领导地位。
暗底下是一场商战,而表面上却说得冠冕堂皇:“彼此同行,应该互相观摩。”
“是的,是的。”西市凶肆的主人,心里有些嘀咕,口头上却不能不表示同意。
“再说,秋天一到,各地方的举子云集长安。加以今年天子下了诏命,各道各州的地方长官,期以秋末冬初,‘入计’京师,趁这机会,让他们看看长安的葬仪如何隆重,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这样一说,西肆主人更无推辞的余地。于是他们商定了细节,并且决定了一个一百贯钱的彩额,两肆各出五十贯,存在作评判的长老那里,视观众的喜怒,决定彩金的谁属。
这些,正在力争上游的西肆主人,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观摩将在十天以后举行,西肆主人发动了所有的人力,日夜赶工,把那些应该拿出来陈列的旗牌帷绋,修补得焕然一新。
东肆主人也在准备,但他所做的准备工作,恰好与西肆相反:他用重金礼聘了一位姓魏的来唱挽歌,至于一切仪仗中的用具,只不过稍微检点一下而已。
这姓魏的叫魏仙客,有胡人的血统。在“冯二”未出名以前,他是唱挽歌的第一高手,近年已经退休,但歌喉未衰,一则看在东肆主人那份丰富的报酬上面,再则也还有跟后辈较一日之短长的雄心,所以欣然接受了聘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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