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5 / 34)
榻上下来,让宫女扶着,迎上前去求证。
“是四阿哥接了位?”
“是的!”德妃一脸的困惑和懊恼,“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
正当此时,有个宜妃带来的宫女,走到她身边,悄悄地正要耳语,却让她喝住了。
原来宜妃为人厉害,她认为这个时候,任何诡秘的动作与私语,都会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导致极严重的误会。所以大声喝道:“有话尽管光明正大地说,作出这鬼鬼祟祟的样子干什么?”
宫女不明就里,愣了一下方始笑道:“九阿哥在外面,请示主子,在哪里接见?”
宜妃还不曾开口,德妃为了了解详细情形,立即说道:“就让九阿哥进来好了。”她又关照宫女:“快看,有什么热汤,替九阿哥端一碗来。这么冷的天,一定冻着了。”
大家都奇怪,何以到了这个时候,德妃还能像平时那样体恤晚辈?但也有人在想:严峻刻薄的四阿哥做了皇帝,亏得有这么一位慈祥恺悌的老太后。
一面这样想,一面眼望外面,只见胤禟的神色与胤礼又自不同,呆滞的眼神,迟重的脚步,仿佛大病初愈似的,宜妃不免惊疑。胤礼之有那样惊惶的神色,是为了知道四阿哥喜怒不测,不易应付,而胤禟的表情,明明是遭遇了意外的打击所致。
“九阿哥,你先喝碗热汤,坐下来慢慢说。”德妃问道,“你四阿哥接位,是阿玛临终的时候,亲口跟你们弟兄说的吗?”
“阿玛什么时候过去的,谁也不知道。”
听得这话,手里一碗热汤,正要亲自拿给胤禟的德妃,竟致失手堕碗,泼了一地的汤水。
“怎么回事?”宜妃问说,“你们不都在寝殿侍候吗?”
“都在殿外。大概十点钟,舅舅隆科多出来告诉大家说,皇上过去了。说是在睡梦里头咽气的。”
“你们进去看了没有?”
“看了。”
这母子俩交换的一句话中,有着没有说出来的意思:大行皇帝去世后,并无异状发现。
“那么,”宜妃紧接着问,“四阿哥接位是朱谕上写明白了的?”
金匮贮名,置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以及最近将贮名的金匮移到畅春园,这些情形宜妃都知道,她所说的朱谕,即指金匮贮名而言。胤禟答说:“是的。不过铁盒先由舅舅隆科多一个人打开了。据说——”他将隆科多所持的理由说了一遍。
德妃与宜妃都很注意他的话,听完,是德妃先问:“九阿哥,朱谕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
“是不是皇上的亲笔?”
“是!”
听这一说,德妃松了一口气。虽然脸上仍有怏怏不悦之色,那是因为她觉得大行皇帝不知何时改了主意。而这一改,不孚众望,改得不好。
宜妃却对隆科多仍有怀疑,还要再问,了解更多的事实,“朱谕上怎么说?”她问。
“朱谕上只有十个字:‘传位于四阿哥胤禛。钦此!’”
宜妃皱起双眉,收拢眼光,紧闭着嘴唇,凝神细想了一会儿,突然问道:“哪个‘于’字?”
胤禩一愣,略想一想答说:“是‘干勾于’。”
“你再细想一想,是这个‘于’字不是?”
一共十个字,绝不会错。胤禟再细想一想答说:“绝没有错!”
宜妃勃然变色,悲愤之外嘴角上明显地有鄙薄的表示,德妃很奇怪,也颇有些愠怒,不知她何以有此表情?
“太可惜了!德姊,”宜妃冷冷地说,“你真太后变成了假太后!”说完,便转身卧向软榻,示意抬走。
德妃头上,一直觉得天旋地转,唯有躺下来才舒服些。但一躺下来,心事杂乱,更觉不宁,依旧只有坐了起来。就这样坐卧不安地,使得宫女们都害怕了,因为已有神智昏眩的现象。
有个宫女叫常全,三十岁了,早该放出去的,只为德妃相待甚厚,自愿不嫁,奉侍终生。德妃亦拿她当女儿看待,私下无话不谈的,这时便跪下来说:“主子如今是太后了!莫非心里还有委屈?真是有委屈,四阿哥如今是皇上,不妨跟他明说!”
“唉!傻孩子,就是没法儿跟他明说。”德妃问道,“你听见宜妃的话了没有?”
“听见了。奴才可不大懂,什么真啊假的?”
“唉!”德妃叹口气,“宜妃的话一点儿不错,我是真太后变成假太后了。”
“这是怎么说?真的假不了!”常全说道,“不都说十四阿哥会当皇上,如今四阿哥当皇上,主子不仍旧是太后吗?”
“唉!”德妃又叹口气,“跟你说不清楚!”
事实上也无法往下说了,因为封为固山贝子的皇十二子胤祹,在外求见。
这胤祹的生母,出身并不高,但胤祹本人却富于事务长才,曾被派为管理内务府大臣,几年前经理皇太后大丧,井井有条,所以嗣皇帝特派他先入大内,在乾清宫安设几筵——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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