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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9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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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成理由。”阮元打断他的话说,“公文书能把龚定庵的身子绊住,那不成了奇谈?”

“还有第二个原因,每一来,太老师总有厚赐,于心不安。”

阮元掀髯一笑。“你不是陈其年,我比龚芝麓的收入又多得多,你还不致累我。喏,”他指着茶几说,“那里一百两银子,带回去买书。”

“是。”龚定庵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请安,“谢谢太老师。”

接下来便由现成的话题,康熙年间龚芝麓在京服官,供养陈其年他们这一班名士,如何受累谈起,一直谈到近年的人才,阮元忽然问道:“定庵,听说你选了湖北的同知。因为有林少穆在那里,很想到湖北报到,有这回事没有?”

“有的。”龚定庵答说,“小门生正为此莫衷一是。请太老师开示。”

阮元想了一下说:“我先给你谈一谈刘金门被祸的经过——”

刘金门是指乾隆五十四年的探花刘凤诰,也就是阮元的同年。他是江西萍乡人,字丞牧,号金门,像阮元一样,亦是少年得意。他在仕途的经历,不外乎修书、谋士两种,高宗纯皇帝的实录,稿本即出自他的手笔。嘉庆十二年放了江南乡试主考,转任浙江学政,底缺则是吏部右侍郎。

“嘉庆十三年戊辰,万寿恩科乡试,那时我丁忧服阕,第二次当浙江巡抚。先帝派我回浙江,是因为闽浙洋面的海盗猖獗——”

闽浙洋面的海盗猖獗,由来已久。当阮元在嘉庆四年由浙江学政初任巡抚时,即以“造船炮、练陆师、杜接济”之策,亲驻台州督剿海盗,与闽浙总督玉德会奏,重用定海镇总兵李长庚,总督两省水师,专责治盗。各帮海盗的总头目叫蔡牵,数次为李长庚所逐,几乎被擒,但玉德遇事掣肘,不能完全成功。及至嘉庆十年,阮元丁忧开缺,李长庚更加孤立无援,以致阵亡。势穷力蹙的蔡牵,复趋活跃。

仁宗之命阮元仍任浙江巡抚,是认为只有他能制伏蔡牵。因此,阮元到任以后,以治盗为急务,重用李长庚的部将王得禄、邱良功,制定“分兵隔船,专攻蔡牵”的策略,亲驻宁波督师。各省乡试,照例由巡抚主持闱务,称为“监临”。如巡抚公出,在督抚同城的省份,由总督代办,否则交藩司办理。但藩司主管一省钱粮民政,阮元在海口督师,全靠藩司在省城坐镇主持粮台,支援军务,无法入闱监临,因而奏请以学政刘凤诰代办。这虽不是破例,但只有在万不得已时,偶一为之,因为生员赴乡试,应由学政录送入闱,既有关联,易生弊端。

果然,闱后人言籍籍,说有“联号”之弊。仁宗其时方在整饬吏治,得报有此流言,特颁朱谕,命阮元彻查。覆奏说刘凤诰代办监临,场规从严,雷厉风行,致招深怨。因而仁宗认为“联号”的流言,是有意诽谤,置诸不问。

不过有个名叫陆言的御史,上奏参劾,说刘凤诰“性情乖张,终日酣饮,每逢考试,不冠不带,来往号舍,横肆捶挞。上年乡试,该学政代办监临,遍往各号,与熟识士子,讲解试题,酌改文字,馈送酒食,以致众士子纷纷不服,将生员徐姓等,刊刻木榜,遍揭通衢,并造为联句书文。又于上年将举人章堃之竹园,阑入署内,建造住房,致附近民居,人人惴恐”。于是仁宗命户部侍郎托津等查办,覆奏确有其事。

覆奏中说:当刘凤诰奉旨准予代办监临后,便有一个他的江西同乡,身为监官的严廷燮,来为仁和县廪生徐步鏊说情,此人现在有病,入闱以后,恐怕不能完卷,不过徐步鏊的老师沈晋,这一次也要入闱,如果将沈晋与徐步鏊编成联号,号舍相接,沈晋即可就近照料徐步鏊。

徐步鏊既是岁试、科试,屡次考列高等的廪生,而且刘凤诰看过他的文章,确是饱学之士。一念怜才,又看徐步鏊年纪已长,不宜再错过乡试的机会,因而接受请托。但托津特别声明,确无受贿情事,既然“未经得受财物,无赃可计”,照律例拟“流”——流刑,也就是充军,发配伊犁。

一念徇情,致遭严谴,而仁宗犹以为所拟之罪太轻,朱批:“刘凤诰着革职拿问,交大学士会同刑部严审,再行定拟。”但确无受贿情事,无法处斩,而且这年是仁宗五旬万寿,刑部司官即欲失入,亦不敢擅拟死罪,结果刘凤诰仍为流罪,只是充军地点,由伊犁改为黑龙江而已。

“那么,刘金门到底冤枉不冤枉呢?”阮元下了评断,“‘咎由自取’四字他自己也知道,但充军边远,未免过重。即如陆言所参:‘代办监临,遍往各号与熟识士子讲解试题,酌改文字,馈送酒食。’这样的学政,是不是可敬可爱?然则所谓‘性情乖张,终日酣饮,每逢考试,不冠不带,来往号舍,横肆捶挞’岂非自相矛盾?总而言之,刘金门心热口直,疾恶如仇,他当京官时,就常受处分,几次降级调用,都蒙仁宗保全,最后这一回所受中伤太重,以致仁宗震怒。定庵,我看你的脾气和刘金门差不多,应该引以为鉴。你在京出事,犹可分辩;在外被劾,真相难明,爱之者亦无能为助。”

这番话将龚定庵想到湖北去的心思,一扫而尽:“我遵太老师的训诲,仍旧在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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