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 27)
京里回来,只要日子能拖得长,一定有死中求活的奇迹出现。
车江荣的被捕,虽不像卫虎被扣押那样教人奔走相告,但也相当轰动了。开审那一天,只见巡按公堂四周,行人络绎不绝,抢着要来听审,同时瞻仰“刘青天”的风范。以致刘天鸣不得不用按院的令箭,飞调城守营派出兵丁来维持秩序。
就在这乱哄哄、黑压压的汹涌人潮中,车江荣被从寄押的县衙门监狱提到堂上。平日受他荼毒的老百姓,不知多少,这时唾骂的唾骂、称快的称快;而车江荣却是个极狠的角色,在千目所视、皆曰可杀的指责之下,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居然别无惊惧之表情。
等提到堂上,双膝跪倒,也不开口,静等刘天鸣发问。
仍旧是“三堂会审”的局面。刘天鸣也仍旧先要替犯人看一看相,“车江荣,”他说,“你把头抬起来!”
车江荣抬起头,微微偏着,一只三角眼左右顾盼,显得有些不把堂上看在眼睛里头似的。
光是这副神情,就知道他平日的肆无忌惮,无恶不作。刘天鸣冷笑一声问道:“车江荣,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告你?”
“不知道!”
既不尊称“大人”,又不自称“小人”,张华山便拍桌喝道:“车江荣,你好无礼!在按院大人面前答话,能用这样子的语气吗?”
这一申斥,车江荣算是服软了,但词气仍是悻悻然的:“请问大老爷,小人该用怎样的语气?”
“你也是公人,难道不知尊卑礼节,何待本县教导?来,先掌嘴二十,看他还敢这样子不?”
“喳!”堂下应声,却不动手。
刘天鸣恍然大悟,怪不得车江荣到了此刻还敢如此傲慢无礼,原来衙役都是密密勾结着的,不怕吃苦头。照此看来,得要有非常的处置了。
因此,他不等张华山发怒,先就说道:“暂且免责!”
“喳!”堂下这一声,答得越发响亮。
“贵县息怒,等我来问他。”刘天鸣向张华山说了一句,转脸问道,“车江荣,有你十四张状子在这里。你可识字?”
“不识字不能填税单。”车江荣答道,“大人,我识字。”
“识字就好,”刘天鸣向何清吩咐,“把十四张状子拿给他看。”
“回禀大人,”车江荣高声喊道,“不必看了。小人为公家征税,大人的衣食俸禄,都自小人手里而来。要百姓的钱,比要百姓的命还难,是故小人得罪的人多。十四张状子,照小人看不多。”
一番话说得堂上堂下,无不大出意外,“好厉害的一张嘴!”刘天鸣沉下脸来说,“你既不愿看状子,当然是自知作恶多端,罪不容恕。我且问你,”他看着一张状子说:“你可是有八名姬妾?”
“是!”车江荣答道,“小人天生好色,有八个小老婆!”
刘天鸣看此人已毫无羞耻之心,斥骂毫无用处,反倒把声音放得柔和了:“那么,我再问你,你八名姬妾,如何养活?就算粗茶淡饭,日常的开支也不轻,是哪里来的钱?”
“小人有良田二十顷,当铺一所,入息甚丰,养得起八个小老婆。”
“那么,你的良田,可是祖遗?”
“有祖遗。”车江荣说,“也有小人手里置办的。”
“当铺呢?”
“是小人手里开设的。”
“你哪里来的钱?”刘天鸣说,“又买良田,又开当铺,当铺要大本钱。你的家财不少啊!”
“是。”车江荣傲然答道,“略略有薄产。”
“那么是哪里来的呢?”
“是小人的积蓄。”
“积蓄?”刘天鸣依然平心静气地问道,“你当签子手,有几年了?”
车江荣想了想答道:“连头带尾,二十三年了。”
“一年能积蓄多少?”
“积蓄虽不多,利上滚利,二十三年下来,也就不少了。”
“这说话也有些道理。”刘天鸣点点头,又说,“只是你二十三年,起居豪奢,又非一文不用,哪里来的如许积蓄?本院倒不明白了。”
这一问,车江荣略显迟疑,然后便很轻松地答道:“小人家有账册,大人看了就明白了。”
“你不必忙,少不得要看你的账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平日可有受贿、勒索情事?”
这话问到关节上来了,堂上堂下,鸦雀无声,都侧着耳朵,要细听他这张利口,如何回答这关系重大的一问。
回答大出人意料。“回禀大人,”他说,“状子上告的话,都算有的好了,反正没有死罪!”
“啪!”刘天鸣猛拍惊堂木,神色大变,“你以为本院不能杀你,来!”他大声喊着,同时又拍惊堂木。“喳!”堂下照例答应。
林鼎和李壮图却明白,这一声“来”是招呼他们两人,所以一起站出来,躬身说道:“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请尚方宝剑!”
这一声石破天惊,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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