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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7 /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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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年初一,卫虎带了人来了。

他带了一班人上门“砸窑子”,说得罪了他的贵客“黄大王”,把怡春院打得稀烂,王八的一条腿,生生地被砍断。还有个叫小鸭子的雏妓,只说得一声:“真晦气!”卫虎叫人把她剥得精光,在雪地里罚跪。

事后小鸭子羞愤难当,哭到半夜,一套脖子上吊死了。

“这不是你与黄甲山有勾结的铁证?”刘天鸣面色铁青地问说。

“回禀大人,此是王八有意诬陷。小人是有个朋友,今年大年初一在怡春院争风吃醋,与王八打架,这个人与王八同姓,行三,不姓黄。黄甲山与王三怎好缠在一起?”

“你真会赖!王八告你砍断他的腿,逼死小鸭子,这是另一案。勾结海盗,案情甚重,岂能凭你一面之词便可推卸?目前虽待缉拿黄甲山到案,一时无法指认,但既然时有往来,必有书信之类的罪证,须得仔细搜查。”刘天鸣当时看着左右说道:“请张守备!”

张守备名叫张殿臣,是武进士出身,生得仪貌堂堂,弓马娴熟,但有勇无谋,而且本性忠厚,所以平常看不惯张华山和卫虎的狼狈为奸,却是无奈其何。这时听得巡按招呼,便闪身出来,上堂行了个戎礼,抱拳说道:“张殿臣参见按院大人!”

他虽是武进士,却比刘天鸣早一科。因此,刘天鸣客气地答道:“不敢当!”接着又说:“为张守备设座!”

等搬来一张交椅,摆在公案旁边,张殿臣告个罪坐下,复又问道:“按院大人呼唤,必有见委之处。”

“正是要借重。”刘天鸣问道,“贵官职司城守,平日对卫虎勾结海盗,可曾听说过。”

“是的。”张殿臣老实答道,“我也听说过,只抓不着他的证据。”

“证据是一定有的,不过卫虎对这些罪证,藏得很严,亦是可想而知。”刘天鸣停了一下又说,“如今我想委请贵官多派人马,会同我的家将,一起到卫虎家去搜查。此案关系甚重,请贵官多费心。”

“是!”张殿臣答道,“决不敢疏忽,请放心!”

于是刘天鸣把林鼎和李壮图喊了来,当堂下令:“你们两人随张大人一起去搜查卫虎勾结海盗的罪证,要特别用心!”

“喳!”林、李二人齐声答应。

“卫虎胆大包天,无恶不作,说不定在他家还藏着什么违禁的东西,务必仔细搜查,不得遗漏。”

林、李二人都明白,刘天鸣的意思是要他们附带找寻尚方宝剑的下落,所以一面答应,一面向上使了个眼色,表示会意。

“张守备,”刘天鸣又说,“罪不及妻孥,搜查的时候,不可骚扰。”

“是!”张守备站起身来答道,“不敢不守纪律。”

发落了这一案,刘天鸣决定,还是要先审朱、陈一案。等吩咐何清提取此案卷宗,堂下观审的老百姓又骚动了,好半天才得静下来。

“卫虎,”刘天鸣说道,“现在问你朱、陈一案。这一案的卷宗已有一尺高,首尾俱全,你实在不须抵赖。否则本院绝不容情,那是你自讨苦吃!”

“是。”卫虎答说,“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好。”刘天鸣看着案卷问,“你可是本年七月二十四续弦?”

“是的。”

“你娶的是什么人?”

“是个妇人,娘家姓诸——诸葛亮的诸,夫家姓尤。”

“怎么?是寡妇吗?”

“不是寡妇,是弃妇。”卫虎信口胡扯,“她丈夫尤三不要她了,小人五十无子,看她生得宜男之相,所以央媒说亲,定了七月二十四迎娶。”

“尤三为何不要他妻子?”

“大人,”卫虎阴恻恻地一笑,“这是尤家的事,小人不晓得。”

刘天鸣碰了个软钉子,心生警惕,卫虎其刁无比,倘或言语中轻率,自取难堪,堂上堂下的身份不同,怎么样也是一件失算的事。

于是,他调一调呼吸,把自己的怒气息下来。他很冷静,知道这时候最容易发怒,而且也容易泄怒,把卫虎打一顿或者“动大刑”上夹棍,都是易如反掌的事,但堂下的老百姓,特别是那些在乡党之中受尊敬、头脑冷静的老百姓,心里不免有了疑问,觉得卫虎的话或许有道理,堂上恼羞成怒,加以刑罚。如果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自己就算失败了。

为了这样的心得,刘天鸣不但神色自若,而且因为理得心安,在颜面上反显出罕有的冲和之气,他不自觉地以一种辨理的声调问道:“那么,你娶到了你妻子没有呢?”

问得妙,答得更绝,卫虎做出黯然摇头的表情:“如果娶到了,怎么会有今天这一案?”

“怎么说?”刘天鸣用急促的声调问,“照你的说法,是不曾把你的新妇娶到,还是娶错了人?”

“不是娶错人,是——”

“为何不说?”

“说来惭愧,”卫虎答道,“这一案闹到今天这般田地,劳动大人从南京来亲审,都为的是小人吃了个哑巴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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