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 27)
,手上一点分寸都没有吗?”
陈大麻子不敢再强辩,但也不曾认错,只跪在那里翻白眼。
刘天鸣又气又恨,但地上摆着一具尸首,案子也问不下去了,而堂下的百姓在等着看这个局面如何收场,倘无适当的处置,足以减损威名,所以先忍一口气,定定神喊道:“何清!”
“何清在!”
“王狗子作恶多端,这样子一死,也是他的报应。只是立毙杖下,非本院本心。这个行刑的皂隶,是何姓名?”
“他姓陈。”
“名字呢?”
“他的名字在他脸上。”
这一说,堂下有人笑出声来。刘天鸣定睛一看,也就懂了,“是叫陈麻子吗?”他看着何清问。
“是!”何清答道,“花名册上的名字就叫陈大麻子。”
“这陈大麻子可恶得很!”刘天鸣说道,“你替本院办一道公文,致署理的孙大老爷,把这陈大麻子开革,驱逐出境。”
“大人——”
刘天鸣马上打断:“不准你替他讨情!讨情也没用。”
何清是看在同事分上,如果不这么做作一下,会受人责备,将来在本衙门就难混了,既然刘天鸣态度坚决,也就不必再多说,答应一声:“是!”
“打死的王狗子,传仵作相验,给棺掩埋,通知孙大老爷拨银五十两,以为抚恤。”刘天鸣接着又说,“本案改日再审。朱建伯贳回,卫虎还押。退堂!”
退堂入内,换了官服休息。但身子闲了,一颗心却闲不下来,一会儿惦念林鼎和李壮图二人,不知到卫家搜查,可有结果;一会儿又想到王狗子,觉得他死得可疑;一会儿又想到被看管的张华山,该当迅速处置,而偏偏卫虎一案,结束不了,他们两人狼狈为奸,互有关联,一案不结,另一案也难了断,看样子一时不能回南京,会耽误许多公事。
一个人喝着闷酒,十分无聊,酒入愁肠,最易上头,他正觉有些晕眩,放下酒杯,欲待上床时,老家人来禀报,说书办何清求见。
对了,刘天鸣心中自语,早该找这个人来谈谈,因而欣然传见。
为了一次亲审,何清颇为得力,刘天鸣特假辞色,命他坐着谈话。何清谦谢不敢,最后是端张小凳子坐在他面前,何清仰脸说道:“大人,我有下情上禀,要大人见谅,我才能说。”
何谓“见谅”呢?提到这样的要求,便见得他要说的话,不可原谅。刘天鸣考虑了一下,这样答道:“能谅解的,我自然对你谅解。”
“也还不尽是这个意思。我有话说了,不论大人肯不肯答应,只当没曾听我说过,置诸不问,要这样我才敢说。”
刘天鸣是个方正君子,不肯做自欺欺人的事,所以听见这话,认为出入关系甚大,不肯轻易允许。想了好半晌,觉得不答应就是一场空,什么也听不到;答应了下来,眼前要守信诺,不能有何行动,但以后仍有机会,说起来还是有益的。
于是他点点头说:“好!你说吧!”
这时的何清,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了。事情可以说是公事,也可以说是私事,有关他的切身利害——宿迁县衙门的捕快、皂隶,也就是卫虎的一批爪牙,已经推出人来向何清递话,在巡按大人面前当差,须念着本衙门多年同事的情分,极力铺排,即令帮不上自己人的忙,可也不能帮外人的忙。这“外人”,当然是指刘天鸣。
何清了解这话后面的威胁意味,因为来递话的人又说:“巡按大人不能一辈子在宿迁,也不会一辈子在应天府,总有调走的时候,而你是宿迁城里土生土长的人。”意思就是,倘不就范,则等刘天鸣一走,立刻便要收拾何清。
他觉得左右为难,最好不过能够脱身事外,所以此来是打算说明苦衷,请求辞差。但巡按无人可用,绝不会答应他的要求,而且深蒙看重,自觉辞差的话也说不出口,所以平日口齿伶俐的他,这时嗫嚅着不知如何才能说明白自己的心里话。
“咦!”刘天鸣诧异地问,“你什么事如此为难,说出我替你做主。”
“是——是有为难的事——”
“那你说啊,何以吞吞吐吐?”刘天鸣有些不耐烦了,“快说,快说!”
这一逼,逼出何清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念头,陡觉精神一振,细想一想,果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不但是解消难题的唯一办法,而且另有一番局面,说起来倒变成因祸得福了。
于是他定一定神,从容问道:“我想伺候大人,跟着大人一起,不知大人可肯提拔我?”
刘天鸣笑了。“我道是什么事,”他说,“原来如此!这又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跟你实说了吧,就是你自己不说,我原来也有带你到南京的打算!”
何清一听这样的答复,愁怀尽去,站起身来,先向刘天鸣磕过头道谢,然后笑嘻嘻地依旧坐在小凳子上。
“慢来!”刘天鸣想想不对,“答应是一定答应的,不过我刚才看你的神气,为难者不是此事。你倒说说看,是什么事,你说了要我只当不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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