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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6 / 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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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自己操之过急所致。

这样想着,悚然憬悟:自己十年养气,仍不免求功心切,好胜心强,处事不够沉稳实在,致有此失。前车可鉴,想在这里结案的想法,真是错了!

事实上,亦无法在这里一两堂便结案,因为案内人犯越牵越多。有些人,譬如尤三,踪迹不明,可以不必访求,否则便是株连。但小癞子照张瘸子所说,就是逼良为娼的从犯,自然应该提案细审。

“何清!”

“在!”何清闪出身来应声。

“张瘸子所说的小癞子是谁?”

“是快班上的。”

“是捕快?”

“算是捕快。”何清答说,“不过,在名册上没有他的名字。”

“反正是执役的差人。”刘天鸣说,“即刻传案。”

“回大人的话,”何清答说,“小癞子跟人出差办案去了。”

“哪天才得回来?”

“这很难说。他们拿的是‘海捕文书’。”

所谓“海捕文书”,是一通文书,行遍天下,访缉要犯。到处皆可凭海捕文书,请当地衙门协助。不过,发到海捕文书,是极罕有的事,因而刘天鸣大为疑惑。

“是什么案子,要发海捕文书?”

“是——”何清答说,“一名江洋大盗。”

见此光景,刘天鸣心里有些数了,故意逼着他问:“是你手里发出去的?”

“是!”

“你觉得有发海捕文书的必要吗?”刘天鸣加上一句,“你把案情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一件了不得的大案?”

一听巡按大人打官腔,何清便屈一膝答说:“大人明鉴,书办是奉堂谕办理。”

“是面谕,还是条谕。”

“是面谕。”何清答说,“张大老爷把书办喊了去,当面交代了的。书办想说,此案发海捕文书,于例不合。张大老爷不容书办开口,实在是莫可奈何!”

“噢!”刘天鸣问,“这是哪一天的事?”

“大概是大人驾到的前一两天。”

显然的,这是有意叫小癞子避开。若论此案,该避的人还多,何以独独不让小癞子在此地?看起来,其中还有别情。

这只是心里的一个想法。眼前的处置,只有两个办法,择一而行。一个办法是小癞子既然未能到堂,另传别人来审;一个是退堂。

刘天鸣想了一下,决定退堂。因为他觉得这件案子相当复杂,要做到“毋枉毋纵”四个字,并不容易。倘或操之过急,不是失出,就是失入,所以要静一静心,做个彻底的思考。

夜来孤灯独对,凝神静思,他觉得自己办此案的缺失很多。

第一,当然是忽视了卫虎的潜在的恶势力,以至于竟能假手于自己而灭了王狗子的口。这亦就是操之过急而生的流弊。其次,有件事应是更大的疏忽:尤三嫂的尸首何在?应该把它找出来!否则,这件案子,会被刑部所驳。因为卫虎一口咬定是空花轿,换句话说,两乘花轿,只有一个新娘。这话怎么说得过去?唯有两乘花轿,两个新娘,才会有这么一件离奇的案子发生。然则另一个新娘何在?既是误杀之后自刎了,那么尸首何在?

一想到此,有如芒刺在背,当时便将林鼎、李壮图找了来,说知自己的感想。

“是!大人。”李壮图答说,“我杂在听审的百姓中听大家的议论,亦多以为这一点很可疑。”

“还有呢?”刘天鸣很注意地说,“我微服私访,即在勤求民隐。你们能博采舆论,可以补我的不足。凡是听到什么,哪怕是批评我的话,都不必顾忌,尽量告诉我。”

“还有,”李壮图又说,“很多人说是,尤三不能传案细问,逼娶这件事终究不明白。”

刘天鸣不作声,细想了一会儿问道:“尤三是案外之人,而且其人懦弱,亦是可想而知的事。如果我一定要传他到案,传而不到,派人去找,尤三会吓得不敢露面,逼急了,甚至出事,岂非无端又害一条命?舆论虽应博采,是非还须细辨。这一点,我觉得我的想法不错,要证明卫虎逼娶,并不是非传尤三到案不可,你们说呢?”

“是!”林鼎答说,“不过找尤三嫂的尸首这件事,确是该办。不瞒大人说,我亦下了一点功夫了。”

“好啊!”刘天鸣很高兴地说,“有结果没有?”

“稍微有点收获。”林鼎紧接着说,“有件事,我要跟大人回禀,这几天仍旧要在卫虎家设公堂,而且请大人多传张瘸子来问。”

“这,”刘天鸣困惑不解,“是为什么?”

“请大人暂不必问。”林鼎垂手赔笑,“也许是我想偏了,不过请大人就听我一次。”

“好!我听你的!”

接着又谈访寻尚方宝剑的事,刘天鸣颇为不安。因为失落御赐宝物,不仅是一项大罪,而且自觉有欺君罔上、品格不端之嫌,受了良心责备的缘故。

这就近乎迂腐书生之见了,林鼎心里不以为然,只是不好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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