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7 / 42)
“大人,”他说,“事有经权,此事不能不从权,因为尚方宝剑遗失的消息传出去,等于就是大人自己剥夺了自己的权柄。皇上付托很重,大人没有权柄在手里,想上报皇恩也办不到了。”
“这话倒也是!”刘天鸣说,“不过还是应该上紧去找。”
“是!”林鼎答应得很响亮,“大人请宽心,如果时机顺,运气好,两三天之内,便有分晓。”
听他这么说,刘天鸣胸怀为之一宽。他也不去问他,何以谓之“时机顺”,只点点头说:“但愿如此!”
为了有许多事要商议,林鼎约了李壮图,夤夜去访何清。白天大家都忙,尤其是何清,既要伺候公堂,又要整理供词,一直忙到二更过后,才能歇手。
林、李二人去访候时,也正是二更刚过。何清一个人在灯下小饮,打算喝到微醺,上床寻梦。此时还来打搅他,似乎太不体谅,所以两人都有歉疚不安之感。
不过,何清很爱朋友,他的妻子尤其贤惠。虽是书办人家,毫无一点霸道嚣张的味道。何大嫂半老徐娘,荆钗布裙,大大方方地招待客人,将林、李二人当作丈夫的兄弟那样看待,这使得客人心里比较好过了。
“菜是没有啥,酒刚开了一坛。”何清说道,“两位宽饮一杯。”
“洋河高粱太凶。”林鼎笑着摇手,“我可不敢碰。”
“既然如此,”何大嫂说,“请两位喝黄酒吧!我还存着一小坛,打算泡药的,也有七八年陈了。”
何大嫂一面说,一面不顾客人拦阻,去开了一小坛黄酒,又将现成的风鸡腌肉,煮了出来待客。
“倒不好辜负她的诚意,”何清殷殷劝酒,“我们边吃边谈。”
酒边叙交,感情益厚。林鼎向何清说道:“老何,有句话我摆在心里好久了。你管刑房,而张大老爷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莫非你就一点都没有沾惹?”
何清不答,神情很沉着,想了一会儿答说:“在两位面前,我不能不说实话。天下的刑房书办,就没有哪个是没有做过违法之事的。不过国法以外,还有天良,伤天害理的事,我没有做过。”
“既然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倒不如放开手来干,就算有点过失,功劳抵过有余,仍旧可以巴望出一个好结果。”
林鼎这话,说得何清矍然动容。“请问,”他说,“怎么叫放开手来干?”
“我看卫虎人在‘笼子’里,威风好像还在。好多地方有顾忌,吞吞吐吐地不敢多说多动。”
“是的。”李壮图接口,“我亦觉得不大对劲。”
何清的脸色又变得严肃谨慎了,“两位是在说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不,不!”林鼎不安地答道,“老何,你完全误会了!只怪我话说得太急。”
“那就是了!”何清的疑虑来得快,去得也快,“既不是说我,我无须多心。我们把话拉回来,只请你说明白些,如何放开手来做?”
“一句话,把卫虎的影子,一扫而光。”
何清不语,慢慢喝着酒,夹块鸡肉在口中,一面咀嚼,一面剥指甲,好整以暇得令人莫测高深。
“我们先说件事,”何清突然开口,“尤三嫂的尸首,我可以找。不过,找到了,不必相验行不行?”
林鼎与李壮图都不知他这话是何用意,互相对看了一眼,仍旧由林鼎作答。
“只要说得出道理,上头不会不准的。”
“道理虽有,于律倒不合,要刘大人有担待才行。”
“这,你请放心!”林鼎立即接口,“我们大人最有担待。”
“好!那么,我说道理。第一,天时炎热,尸首早已腐烂,挖出来重新相验,不说仵作的这份罪不好受,在场的人,只怕谁也受不了。当然,这个理由不够。那么,第二,尸首腐烂,验不出什么来了。还有,第三,尤三嫂虽是凶手,实在也是欺侮得她忒甚,性情又格外刚强,才有这么件案子。说起来也可怜,如今入土为安,又拿她挖出来,赤身裸体验一验,有点于心不忍。”
“说得对!”林鼎大为赞成,“不验的好,我跟刘大人去说。”
“如果不准呢?”
“一定会准。”
“真有把握?”
“有!”这一次是李壮图开口,“刘大人最肯服善,最有担待。”
“好!”何清深深点头,“能这样,我们才可以放开手来干。两位说吧,说了我去做。”
这一来,林、李二人才明白。先提不验尤三嫂那个要求,只是一种试探,看刘天鸣有无担当而已。
正谈到这里,忽然有何家的一个小厮,神色紧张地奔进来说:“爷,爷!有人来通知,巡按大人得了急病!”
听得这话,林、李二人大吃一惊。何清却还沉着,知道他这个小厮有“拿着鸡毛当令箭”,轻事重报的毛病,便即喝道:“别胡说!人在哪里?”
人已经进来了,是刑房的一名书手,特派在刘天鸣那里,司抄缮之役,名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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