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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6 /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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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由内阁拟呈,非出特旨不可。在曹振镛以前,只有三个“文正”,第一个是康熙朝的理学名臣,廉明绝世,外号“豆腐汤”的汤斌,不过他是由高宗特旨追谥;第二个是乾隆朝的东阁大学士刘统勋;第三个是嘉庆朝的体仁阁大学士朱珪,他是仁宗的师傅,谥“文正”虽说由于仁宗报答师门,但朱珪奖进人才,唯恐不及,与曹振镛贤愚不肖,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曹振镛既不文亦不正,他的滥叨非分之荣,为时论所不满。但由于曹振镛之死,内阁出缺,阮元得由协办大学士“扶正”,升为体仁阁大学士,并进京入阁办事,却普遍为士林所欢迎。而就在这时候,龚定庵由内阁中书调升为宗人府主事。

宗人府居京中各衙门之首,因为职掌皇族属籍。清太祖开国后,追尊三代,曾祖名福满为兴祖,祖名觉昌安为景祖,父名塔克世为显祖,大致而言,爱新觉罗氏自显祖以下,亦即太祖兄弟五人的子孙为“宗室”,系金黄带;其余皆为旁支,称为“觉罗”,系红带;俗称“黄带子”“红带子”。但不论所系之带是黄、是红,在宗族中的一切权利义务关系,都归宗人府管辖。

宗人府的最高长官,职称叫作“宗令”,特选齿德俱尊的亲王、郡王充任,下设左、右“宗正”各一人,在左右翼的宗室王公中选充,住左翼为东城,住右翼为西城。

宗令、宗正不管日常事务,所以宗人府的堂官,实际上是正三品的府丞,定制为“汉缺”,只有汉人能任此职,主事就是他的属官。主事有满有汉,一切典籍公文亦有满文、汉文之别,掌满文不善于汉文,掌汉文更难识满文,只有龚定庵在宗人府中是顺治、康熙以来难得的通才,因此成了宗人府中的大红人,府丞要跟宗令、宗正及其他宗室接头公事,往往请龚定庵代表。他本来由于通满洲话、蒙古话之故,在旗人中有许多朋友,至此,交游的范围更扩大到八旗的贵族了。

在这些王公的府第中,龚定庵常去的是太平湖的荣亲王府。清朝亲贵中有荣亲王称号的前后两人。一个是顺治端敬皇后,也就是董小宛所生之子。孝庄太后的教父汤若望的传记中,说他一生下地,就为世祖颁定为“继承皇位的人”,因此宗人府尚未奏请命名,世祖即手诏封为荣亲王。可惜只活了几个月便已夭折。

另一个荣亲王是高宗的第五子永琪。当乾隆二十五年以后,皇长子、皇三子先后病殁,皇二子就是慧琏太子,幼年不育,皇四子则出嗣为履郡王之后,于是行五的永琪,成为高宗的长子。亦因为如此,虽然他的生母愉妃的地位不高,但是永琪在乾隆三十年初封便是亲王,拟封号时,宗人府不考故事,才会在同一朝代之中,出现两个荣亲王。

但荣亲王永琪,聪明而肯上进,为高宗钟爱,亦是他非嫡子或皇贵妃之子,而初封即为亲王的主因。永琪从小习骑射,熟习满书,好武而有语言的天才正是高宗当年的长处,因此得蒙钟爱,无怪其然。

可惜,永琪在封亲王后数月病殁,享年不过三十。不过他的儿子倒不少。幼子绵忆,乾隆四十九年封贝勒,嘉庆四年正月袭封荣郡王,熟于经史,工于书法,资质极佳。嘉庆十八年“林清事变”,仁宗方在热河行宫回銮途中,闻警逗留中途,扈跸的绵忆,剖陈利害,力请速回京城。事后证明,此举对安定民心有极大的作用,所以绵忆大受眷宠,但绵忆体弱多病,两年以后下世,由长子奕绘袭爵。

清朝亲贵袭爵的制度,除了“世袭罔替”的所谓“铁帽子王”以外,其他都是降封,亲王降为郡王,郡王降为贝勒,奕绘袭贝勒时只有十五岁。

奕绘承袭了父祖的风雅,别署幻园居士,诗作得楚楚可观,三十岁就出了一本集子,名为《明善堂集》。龚定庵早在五年前就跟他见过,那时奕绘以散秩大臣管理御书处及武殿修书处,龚定庵为了编印上谕一事,曾到武英殿去谒见。奕绘敬礼名士,非常客气。但龚定庵是布衣傲王侯的性格,因为奕绘是天潢贵胄,彼此结交,礼数上先就吃亏,所以落落寡合。

现在当了宗人府主事,为了公事,长官之命,不能不见亲贵王公,由于奕绘有管理宗学的差使,而其时正奉旨整顿左右两翼宗学,在宗人府,此事归龚定庵承办,本身职责所在,想规避亦不可,因此,太平湖的贝勒府,便是他常到之处,公事以外,当然亦常相唱和。

龚定庵第一次到太平湖,谈完宗学的事,奕绘从袖中掏出来一张花笺,递过来说:“昨儿在圆明园值班,夜深玩月,作了两首诗,定庵,请你指教,千万不必客气。”

“贝勒过谦了,我带回去细细拜读。”龚定庵看着诗稿说,末尾一行字是“太素道人初稿”,便随口又说,“贝勒新起了一个别号?”

“是的,头一回用。”奕绘笑道,“是内人的主意。”

龚定庵大为诧异,王公府中的福晋,识汉文的都很少,奕绘的福晋居然能起这么一个雅致的别号,可知一定也是能作诗的。

当时不便打听,但心里始终未忘这件事,有一天遇见他的同年好友吴虹生,一谈起来,吴虹生笑道:“定庵啊定庵,你枉称大名士,如此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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