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五章(11 / 27)

加入书签

一度因案降调山东巡抚,未几复任鄂督,直至嘉庆二年在任病殁,未调他职。

此外每届岁暮,必对贫士有所馈赠,也就因为如此,操守为人疵议。

“定庵,”阮元忽然问道,“你读过毕秋帆的遗集没有?”

“没有。”龚定庵答说,“曾经想找他的《经训堂集》来读,可惜没有找到。”

“我可以送你一部。”阮元又问,“‘经训堂’的出典,你知道不知道?”

“听说毕太夫人经学渊纯,去世以后,高宗特赐御书‘经训克家’的挽额褒扬,‘经训堂’三字由此而来。”

“不错。毕太夫人不但深通经术,就诗而论,只怕国朝闺秀中,亦数第一。唉!”阮元突然叹口气,“可惜。”

龚定庵不免诧异,随即叩问:“太老师何以长叹?可惜什么?”

“可惜毕秋帆空有贤母。”阮元又说,“毕太夫人张氏,单名藻,字于湘,循吏之女。陕西抚署花厅走廊的墙壁上,刻有她的手迹,是一首五言,我念给你听。”

闺秀作诗,大多是近体,而且往往是绝诗,作古风的极少,因而龚定庵大感兴趣。“太老师请稍待,”他说,“我要录下来,给小门生媳妇去看。”

等听差为龚定庵取来纸笔,阮元闭着眼睛念道:“‘读书裕经纶,学古法政治。功业与文章,斯道非有二。汝久宦秦中,洊膺封圻寄。’”

“原来是毕太夫人的戒子诗!”

“毕太夫人是山东人,早寡。毕秋帆在陕西做官,老母留居山东,这首诗是在毕秋帆由藩司升巡抚时寄了去的。”阮元接下来又念,“‘仰沐圣主恩,宠命九重贲。日久为汝祈,冰渊慎惕厉。譬诸欂栌材,斲小则恐敝。又如任载车,失诚则惧踬。’”

“好个‘失诚则惧踬’!”龚定庵说,“真是知子莫若母。”

“下面还有好诗:‘扪心午夜惭,报答奚所自?我闻经纬才,持重戒轻易。教敕无烦苛,廉察无苛细。勿胶柱纠缠,勿模棱附丽。端己厉清操,俭德风下惠。大法则小廉,积诚以去伪。’”

“‘教敕’以下八句,可当一篇官箴读。”龚定庵说,“下面应该指实时地了。”

“一点不错。”阮元续往下念,“‘西土民气淳,质朴鲜靡费。丰镐有遗音,人文郁炳蔚。况逢郅治隆,陶甄综万类。民力久普存,爱养在大吏。润泽因时宜,撙节善调理。古人树声名,根柢性情地。一一践其真,实心见实事。千秋照汗青,今古合符契。不负平生学,弗存温饱志。上酬高厚恩,下为家门庇。’”

“转得好。”龚定庵说,“应该结束了。”

阮元点点头又念:“‘我家祖德诒,箕裘罔或坠!痛汝早失怙,遗教幸勿弃。叹我就衰年,垂老筋力瘁。曳杖看飞云,目断秦山翠。’”

一共五十四句,二百七十字,龚定庵从头又读了一遍,不由得也叹息着说:“制先生如此下场,毕太夫人九泉之下,必难瞑目。”

“你刚才说得不错,知子莫若母。毕秋帆从小失怙,家世寒素,而有纨绔的气质,你看诗中一再以清操俭德为诫,都是对症发药。无奈有人不许他清,不许他俭!”

这个人是谁呢?龚定庵忍不住问了出来:“是和珅?”

“不是。”阮元答说,“钱梅溪在《履园丛话》中所记的,大致属实。”

这钱梅溪单名泳,江苏金匮人,虽只是一名小小的府经历,却为诸侯的上客,因为诗书画以外,复精于小学,著作甚多,其中有一部笔记,名为《履园丛话》,记述他在武昌毕秋帆的衙门中做客时,恰好遇到权相和珅四十岁生日,内而宰辅,外而督抚,都送了极重的寿礼,唯有毕秋帆自己作了十首诗,另外拣出几件收藏的书画古董,打算派专差进京致贺。钱梅溪说:“公将以此诗入‘冰山录’中耶?”这是将和珅比作唐朝的杨国忠。明朝的奸臣严嵩抄家后,有一本专记籍没之物的目录,名为《天水冰山录》。将来和珅如果亦像严嵩一样破家,抄出毕秋帆所送的诗,勾结之迹,铁证如山,岂非亦将蒙祸?毕秋帆恍然大悟,“终其身不交和相”。

不交和相交谁呢?阮元答说:“毕秋帆是为福文襄所误!”

福文襄是指福康安,高宗孝贤皇后之弟傅恒之子,但他的生父实为高宗,这已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只是无人敢形诸文字而已。高宗自己亦不便公开,仅用“自幼豢养在宫”作为暗示。明明是皇子的身份,却不能封王,这在高宗不免内疚,因而想尽办法让福康安建功,而以立大功为名,频加恩赐,有人替他算过,“身被异数十三”,独独不曾尚主,就因为不能以子为婿。

福康安所被的异数中,最奇特的是乾隆六十年八月,因平苗之功由公爵晋封为贝子,嘉庆元年殁于军中,更晋封为郡王。清朝开国时有异姓封王之例,但从无异姓封为贝子,因为这个爵衔,是非宗室不能被封的。

由于有这样暧昧不明的异常之恩,以致僻远之地发生了误会。乾隆五十一年冬天,林爽文起事,福康安奉命平乱,在鹿港登陆,历时三月,收复嘉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